我跪在先帝的灵堂前,香火缭绕间,铜炉里燃着最后一缕青烟。
风吹动帷幔,吹得我额前轻纱微扬。殿外传来脚步声,是谢珩来了。
明昭。他声音温和如常,却在我耳中多了几分刺骨寒意。
我抬眼看他,他一身素袍,神色哀戚,一如这半年来每一次入宫时的模样——沉稳、深情、忠贞不渝。
可我知道,那不过是张面具。
他手中捧着一卷黄纸,是我亲笔所写的祭文。那是为先帝准备的,也是为……他那位亡妻准备的。
你写得情真意切。他轻声道,可惜,少写了一个人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紧。
谁我故作镇定地问,眼神却不经意扫过他手中的纸页。
他在纸上点了一指,指尖压住一个角落,那里有一行极小的字迹,几不可察:谨以此文,悼妾柳氏之亡魂。
我屏住呼吸。
柳氏那不是已经死了二十年的人吗
你早就知道了吧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每次我‘祭祖’回来,你都问我是否风顺路安,却从不问我去的是哪家祖坟。
我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为何要这样做我低声问,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因为你不该是个公主。他说,你该是个女人,一个能容下我过去的女人。
满殿寂静。
我缓缓站起身,裙摆拂过冰冷的石砖。
你爱她吗我问。
他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她才是我的良配。
我笑了,笑得凄凉又决绝。
那你可曾想过,我才是你的噩梦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一名侍女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惨白:殿下!三皇子带兵闯入宫门,说是要护驾!
我心头一震,转头看向谢珩,他脸上也现出一丝慌乱。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他喃喃自语。
我冷冷一笑:你以为你布置的一切无人知晓你以为我会像二十年前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小姑娘一样,任人摆布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兵甲铿锵,尘土飞扬。
我迎上前去,目光坚定如刃。
传令!我厉声下令,调朱羽卫入宫守备!关闭所有偏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殿下!身边的宫人面露惊惶,三皇子是奉太后懿旨而来的,您若擅用私兵……
那就让他看看,我这个长公主,是不是只配被人算计!我怒喝。
脚步声骤然停下,门前亮起一片肃杀的红影。
三皇子站在最前方,身披金甲,面色阴沉。
皇姐。他拱手行礼,语气却带着试探与讥讽,我奉母后之命前来护驾,以防有人借机生事。
我看向他,心中已有计较。
三弟倒是好心。我淡淡道,只是我这灵堂,还轮不到你来主持。
他嘴角一勾,笑意森然:皇姐,谢丞相的事,恐怕不是家事那么简单了。
哦我挑眉,那你倒说说,是什么事
他步步逼近,声音低沉:柳氏并未死,她一直在北境,甚至……和敌国有关。
我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证据呢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我。
我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敌国军报,提及柳夫人赠图有功,待战后封赏。
我将信折好,放入袖中。
多谢三弟。我平静地说,但这信,我要亲自交给陛下审理。
他眉头一皱:皇姐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冷冷道,这不是你出头的时机。
他面色一变,身后士兵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飞奔而来,脸色煞白:不好了!柳氏在秋猎途中落水,已被救起,正由太子殿下护送入宫!
满室哗然。
谢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转身看向他,眼中无一丝温度。
你说她是你此生挚爱。我轻声道,那现在,你可敢当面认她
他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敢。我冷笑,因为你怕她揭穿你,怕她在朝堂上说出那些你竭力掩盖的秘密。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明昭……我不是有意骗你。
你不是有意骗我。我重复一遍,眼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你只是觉得,我不需要真相。
我转身,望向殿外天光。
谢珩,你以为我只是个被宠坏的公主,以为我只会躲在你背后哭泣。
我缓缓回眸,声音清冷如霜。
但你错了。
我是镇国长公主。
我握着百万边军。
我统领朱羽卫。
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自掘坟墓。
我说完,大步走出灵堂。
身后,是一片死寂。
(本章完)
我站在宫门前,看着远处送来的马车缓缓驶入。
林氏——或者说柳氏,那个四十年前被谢珩葬在乱坟岗的女人,如今正躺在那辆华贵的马车中,被太子亲自护送回京。
人群已经聚集,有朝臣、有公主府的旧识、还有三皇子的人。他们或低声议论,或冷眼旁观,等着看这一场好戏开场。
我披着玄色大氅,一动不动地站在台阶上,像是石雕般沉稳。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些许血腥气。
我知道,这是她刻意安排的回归方式——先是落水,再被救起,当众现身,如同凤凰涅槃。她不是来求和的,她是来夺回一切的。
殿下。太子策马上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将人带到。
我看向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辛苦你了。我语气平静。
他微微一怔,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道:林……柳夫人受了惊,可能需要静养。
我点点头,转身示意内侍上前搀扶。
马车门被拉开,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林氏靠在软垫上,脸色苍白,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得意。
她看见我,轻轻一笑:长公主。
我回她一个微笑:柳夫人,别来无恙。
她挣扎着要起身,我抬手制止:不必多礼,今日是秋猎,你舟车劳顿,先歇息才是。
她说不出话,只能以眼神回应。
那眼神里,藏着挑衅,也藏着试探。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虎符,心中已有决断。
秋猎照常进行,地点设在皇家围场。
我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身披战甲,身后是朱羽卫千骑随行。
谢珩本欲同行,我却以家事不宜外扬为由,请他在宫中等候。
他面色微变,终究没有多言。
太后也来了,端坐在高台之上,身旁是三皇子与一干宗亲女眷。他们显然对今天的重逢充满期待。
我勒紧缰绳,望向围场中央。
林氏已被安置在一处临时营帐中,由太医诊治。
我知道她不会死在这场秋猎里,她还留着最大的筹码没亮出来。
果然,未时三刻,她派人送来一封信。
我展开一看,字迹清秀而锋利:
二十年前,我为君生子,却被逐出家门;二十年后,我携忠骨归朝,愿诉冤情于天子座前。明昭公主若念旧情,可否予我一线生机
我冷笑一声,提笔在信纸背面写下几个字:
忠骨还是敌骨
然后,将信交还来人。
那人伏地叩首:夫人说,她手中有证据,足以证明谢丞相与敌国往来的罪证。但她不愿在朝堂上公开,怕牵连无辜。
我眯起眼睛。
告诉她,我不怕牵连,只怕她没有真凭实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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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狩猎开始。
我一箭射落飞鹰,众人欢呼。
然而,我心知这只是个开始。
果然,未等收兵,太子突然策马奔来,神色凝重。
殿下!他急声道,林氏不见了!
我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什么时间不见的
就在您射落第二头鹿的时候。
我心中一凛。
那时,我正在围场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她选了个最合适的时机行动。
带多少人我问。
两名婢女,一名护卫。
我点头,迅速下令:封锁围场四门,搜山围林,务必找到她。
朱羽卫立刻出动,千骑分作四路,如网撒开。
我知道,她不会走远。她一定还留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她。
果然,半个时辰后,我在围场边缘的一片密林中找到了她的踪迹。
那是我们小时候玩耍的地方,也是她当年被谢珩假死送出宫的地方。
我翻身下马,缓步走入林间。
落叶簌簌,鸟鸣凄厉。
忽然,一道身影从树后走出。
林氏穿着素色长裙,发丝凌乱,眼中却满是坚定。
你来了。她轻声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问。
她笑了笑,然后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
我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镇国将军印!
你还记得这块玉吗她问,二十年前,你亲手把它交给我,让我替你去死。
我沉默。
那时你说,只要我活着离开,就能保住你的脸面,保住长公主的尊严。她冷笑,可你知道吗我去了北境,才知道谢珩早与敌国勾结。我替你去死,反而成了他们的棋子。
我呼吸一滞。
你恨我。我说。
我更恨他。她咬牙切齿,但你也有错。你明明知道他不对劲,却装作看不见。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谢珩昨夜的笑容。
温柔、深情、欺骗。
你真的以为,我会让你回来我轻声问。
她愣住。
你以为你可以用这张牌逼我低头我睁开眼,目光如刀,那你错了。
我缓缓抽出腰间短剑,指向她胸口。
你若不交出所有证据,我现在就取你性命。
她瞪大双眼。
你疯了
我没疯。我淡淡道,我只是终于明白,有些真相,不该被掩盖。有些人,也不该活着。
她退后一步,跌坐在地。
你……你是谁
我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我是镇国长公主。
我不是你的对手。
她喃喃低语。
我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身后,是她颤抖的哭声。
回到营地,已是黄昏。
我站在高台上,望着远方的天际线。
太子走上前来,欲言又止。
她没事。我淡淡道,但她说的话,我要亲自查证。
他点头,却没有离开。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我问。
他迟疑片刻,低声开口:
殿下,您……真的打算对付谢丞相
我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你觉得呢
他垂下眼帘,声音低不可闻:
我觉得……你早就计划好了。
我哑然失笑。
也许吧。
我抬头看向远处的皇宫,那里灯火渐次亮起,映出一片金黄。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哪怕,付出代价。
(本章完)
我站在营帐外,看着那盏摇曳的烛火。
林氏已经重伤昏迷,太医正在为她包扎。而我,则在等一个人。
谢珩。
他一定会来。
果然,子时刚过,一道黑影悄然潜入营帐。
我没有拦他。
我知道他会做什么。
我在等待那个最好的时机。
帐内传来低语声,断断续续,压抑却狰狞。
你……不该回来。
你不该活着。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然后是一阵剧烈的挣扎声。
我掀开帐帘,正巧看见谢珩的手掐在林氏脖颈上,指尖深深陷入她的皮肉。
他回过头,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明昭……他松开手,声音有些发颤,你听我解释。
我缓步走进,目光落在林氏苍白的脸上。
她还未死,眼睛里还有一点微弱的光。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她死了,就没人能指证你我冷冷地问。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以为你能扳倒我
我不是一个人。我说。
他眼神一凛。
朱羽卫已经包围这里了。我淡淡道,你若束手就擒,我还能保你全尸。
他冷笑一声:你真以为,这局棋是你下的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名朱羽卫统领冲进来,脸色惨白:
殿下!大事不好!谢玉带兵闯入宫中,说要逼您退位,让太后垂帘听政!
我心头一震。
谢玉
我的亲生儿子
不……不是亲生的。
是她的儿子。
我骑马疾驰回宫,身后千骑如风。
城门已开,皇宫内灯火通明。
谢玉果然带了一队兵马,将长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
他站在我府门前,身披金甲,神情冷峻。
母亲。他拱手行礼,语气却透着陌生,儿臣奉太后之命,请您交出凤玺,暂归太子监国。
我望着他,心中一片冰凉。
你竟敢背叛我
他抿紧嘴唇,低声道:不是背叛,是救赎。
你想用我换一个权位。我冷笑,你爹许了你什么
他没回答。
我却知道答案。
你觉得你是谢家的儿子。我轻声说,可你不知道,你娘不是谢家的媳妇,而是敌国的探子。
他脸色一变。
你说谎。
那你为何不敢去看林氏的口供我反问。
他咬牙。
我缓缓策马上前,声音不大,却穿透夜色:
谢玉,你可还记得,小时候我教你骑马射箭你第一次拉弓,是我扶着你的手。
他眼底闪过一丝动摇。
你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继续道,可今天,你却拿着刀指着我。
他终于抬起头,眼中泛红。
对不起,母亲。
我闭了闭眼。
那么,就别怪我不念母子之情了。
我猛地抬手,高喝一声:
朱羽卫何在!
千骑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铁蹄踏碎夜色。
谢玉脸色骤变,急忙下令迎战。
然而,他的兵不过是临时拼凑,在朱羽卫面前不堪一击。
短短半炷香时间,他已经被人按倒在地。
我下马,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声道:
你还有机会回头。
他满眼怒火:你根本不懂政治!
我不懂我轻笑,我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
我起身,看向远处的皇宫。
那里,灯火依旧明亮。
但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天亮后,我亲自将林氏送入诏狱。
她醒来时,第一句话是:
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因为你还没说出全部真相。
她苦笑:你早知道了对吧
我点头。
二十年前,你就发现了谢珩的问题。她喃喃道,所以你才会让我假死离开。
我原本想借你的死,逼他露出破绽。我叹气,可惜,他比我想象的更狡猾。
她沉默良久,忽然道:
你知道谢珩书房的秘密吗
我心头一震。
什么秘密
她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那里有一间暗格,里面藏着一封密信——是他写给敌国的军报。
我猛地站起。
他在帮谁
她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我如遭雷击。
那个人,竟是朝中重臣之一。
回到府中,我立刻召见朱羽卫统领与太子。
我要一份名单。我对他们说,所有与谢珩有书信往来的官员。
太子皱眉:殿下,这涉及太多人,贸然动手恐怕会引发动荡。
那就让他们动起来。我冷笑,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已经投靠了敌国。
他看着我,眼中多了几分敬意。
殿下,您真的打算……彻底清洗朝堂
我握紧手中的虎符,声音坚定:
这不是清洗,这是清算。
他沉默片刻,最终低头应了一声:
是。
我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而这,只是开始。
(本章完)
谢珩死了。
毒发身亡,死在诏狱之中。
他的尸首被抬出时,我正在翻阅他书房中那封密信。
字迹熟悉得让人心痛——是他写给敌国的军报,内容涉及我边疆布防、兵力部署,甚至还有……凤玺的仿制图纸。
我盯着那张纸,久久说不出话。
殿下。朱羽卫统领低声说,他在牢中自尽前,留下了一句话。
我抬头看向他。
他说——‘她终究还是赢了’。
我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是啊,我赢了。
可这场胜利,却让我失去了太多。
灵堂之上,我亲手焚毁婚书。
火光映红了我的脸,也照亮了满殿大臣的脸色。
三皇子站在人群之后,神情复杂。太子则站在我身旁,神色沉稳。
今日,本宫当众废黜谢家爵位。我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凡与谢珩有私交者,皆需自请核查。
满殿哗然。
有人出列质问:长公主此举是否太过草率谢丞相已死,您还要追究到底吗
我冷冷一笑:他死,不代表阴谋终结。他活着,尚且能骗我二十年;他若不死,恐怕连这大晋江山都要拱手让人。
那人脸色一白,不敢再言。
我环视全场,目光落在兵部尚书身上。
谢玉之事还未完结。我说,那位带兵闯入宫门的‘嫡子’,至今仍未供出幕后之人。
兵部尚书忽然起身告退,却被朱羽卫拦下。
尚书大人这是要去哪儿我轻声问。
他额上冷汗直冒,嘴唇颤抖。
殿下……老臣只是想去更衣……
不必了。我挥袖下令,来人,请尚书大人去诏狱一叙。
他终于撑不住,瘫坐在地。
林氏终于开口。
她在诏狱中写下了一份证词,详细记录了自己当年如何被谢珩利用,又如何发现他与敌国勾结的真相。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她看着我,眼中难得露出一丝真诚,可你那时候太信任他了。
我苦笑:是啊,我太傻了。
不。她摇头,你是太想相信一个人。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你恨我吗她问。
我看着她,缓缓道:
曾经恨过。但现在,我只是觉得可惜。
她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望向窗外,阳光正好,洒在凤玺之上。
我要设立凤阁女学。我说,培养寒门女子入仕。
她微微一怔:你要改革科举
不止。我目光坚定,我要改革婚姻律法,让女子不再受制于夫权。
她笑了:你真的变了。
不是变了。我说,是终于活明白了。
新帝登基那日,我将凤玺交还朝廷。
太后想要挽留,我婉拒了。
我已经完成了该做的事。我对她说,现在,是时候放手了。
她沉默许久,最终点头:辛苦你了。
我离开皇宫,回到长公主府。
府门前,早已有人等候。
那是一个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穿着一身男装,英气勃勃。
殿下。她单膝跪地,末将萧怀瑾,奉命前来听候调遣。
我看着她,心中一动。
你就是阵亡女将之女
她点头:母亲临终前说,若有幸幸存,一定要让我拜您为师。
我伸出手,扶她起来。
我不是你的师父。我说,我是你的养母。
她眼中闪过泪光。
我牵起她的手,步入府中。
身后,是一片明媚春光。
几年后,凤阁女学正式开课。
第一期招收了一百名寒门女子,她们中有农家女、商贾之女、甚至还有奴婢出身的孩子。
我在讲台上授课,讲兵法、讲治国之道、讲女子也能领军作战。
有人质疑,有人反对。
但我知道,这条路,已经走上了,就不会停下。
临终前,我将私人武装朱羽卫交给女子科举榜首。
她接过虎符,眼中含泪。
殿下,我会守住您打下的这片天地。
我笑着握住她的手:
我相信你。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谢珩的笑容,林氏的眼泪,还有那一枚皮影小人,在风中轻轻摇曳。
它曾象征爱情,如今却成了权力的见证者。
而我,镇国长公主萧明昭,终究没有辜负这个称号。
(本章完)
我坐在凤阁女学的讲堂上,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之上,照得那一叠书稿泛着淡淡的金光。
今日是新一期学生的首次授课,百名少女整齐列坐,目光灼灼。
她们中有来自江南的织户之女,有边疆将士遗孤,也有士族中不甘于闺阁命运的女子。她们不再被女子无才便是德所束缚,而是穿上统一的青色长衫,手持竹简,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未来。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一名内侍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苍白如纸:
殿下!不好了!凤阁南院起火!
我猛地站起,心头一震。
什么
火势迅猛,已经烧毁三间学堂,还有……他声音发颤,几位学生被困在里头。
我立刻下令:调朱羽卫封锁现场,救人第一!
话音未落,一名女学生已从外头冲进来,脸上满是烟灰与泪水:
殿下!是有人纵火!我们在屋角发现了油罐!还有半截带字的布条!
她颤抖着递上来一块焦黑的布片,上面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字迹:
逆天改命者……死。
我盯着那几个字,心中一片冰冷。
这不是普通的报复,这是警告——也是宣战。
我亲自赶到南院时,火势已被控制,但整座木楼已成废墟。
浓烟未散,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几名太医正在抢救伤员,哭声、呻吟声此起彼伏。
我蹲下身,扶起一个满脸烟灰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我轻声问。
她咳嗽着,眼里含着泪:我叫林清,母亲是商贾之家……她说送我来读书,是为了让我将来不必再靠男人过活。
我点点头,将她轻轻搂进怀里。
你会的。我低声说,你一定能。
起身时,太子已赶至现场。
他一身朝服尚未完全穿戴整齐,显然是刚下朝就赶来。他看到眼前的惨状,脸色铁青。
殿下。他沉声道,我已经派人去查,是谁放的火。
不是谁。我说,是某些人。
他皱眉:您怀疑……士族
我点头:‘逆天改命者’——他们不希望女子受教,更不希望我设立女学。这一把火,是杀鸡儆猴。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太后那边还没消息,但她恐怕不会支持您继续办学。
我不需要她的支持。我冷冷道,我只要真相。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殿下,您真的打算继续下去
我望向那片废墟,风吹过,扬起一片尘土。
如果我不走下去。我轻声道,这些人就白死了。
次日,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
兵部尚书虽仍在诏狱之中,可他的心腹却在朝会上当众弹劾我:
长公主此举逾矩!女子入仕,有违祖制!如今竟有贼人趁夜纵火,焚毁学堂,可见天意不容!
另一名老臣也附和道:
殿下请三思,若执意推行女学,恐怕会引发更大动荡。
我站在殿前,面色冷峻。
那么,你们是否想过,为何偏偏在女学开办之处,会发生如此恶性事件我反问,难道,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礼部尚书站出来说话:殿下之意,是有人蓄意破坏
正是。我取出那块残破的布片,这纸上写着‘逆天改命者死’,分明是对本宫的威胁。而能够做出此事的人,绝非寻常百姓。
我扫视全场,语气严厉:
你们当中,有谁曾公开反对女学有谁曾私下串联,试图阻止改革
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
三皇子终于开口:殿下,若真有幕后之人,自应彻查。但眼下,凤阁已毁,学生伤亡惨重,不如暂缓开学,待风平浪静后再行恢复。
我冷笑一声:暂缓你是想让我放弃吧。
他眼神一闪,却不肯承认。
我缓缓转身,看向端坐御座上的新帝。
陛下。我郑重跪地,凤阁女学,是我毕生心血。今日虽遭劫难,但我仍愿继续办下去。
新帝年幼,目光犹豫。
我继续道:若陛下允许,我愿即刻重建学堂,并将此案追查到底。
他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准奏。
三皇子脸色一变,却不敢再多言。
回到凤阁后,我召集所有幸存的学生。
我知道你们害怕。我对她们说,也知道你们委屈。但我要告诉你们,这场火,烧不毁我们的意志。
我会重建凤阁。我坚定地说,也会让那些胆敢阻止我们前行的人,付出代价。
一名女学生忽然站出来,眼眶通红:殿下,我们不怕!我们愿意继续念书!
接着,更多人纷纷起身,齐声高呼:
我们不怕!我们要读书!
我望着这群年轻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是的,我镇国长公主萧明昭,绝不会退缩。
这一局棋,我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