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许久的男生,是我姐姐的前男友。
上大学后,他很照顾我,但仅仅只是把我当成妹妹。
1
京大摄影社招新现场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
我攥着报名表站在活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群,手心沁出一层薄汗。作为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我本不该有勇气报名这个全校闻名的精英社团,但——我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评审席中央那个慵懒的身影。
周泽宴。
他斜靠在椅子上,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周围几个学长学姐正热烈讨论着什么,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报名表,偶尔抬头扫一眼展示的作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下一位,历史系颜穗!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把手中的相机包掉在地上。走上前的几步路仿佛踩在棉花上,耳边嗡嗡作响。当我把U盘递给负责播放的学姐时,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
哇,这构图好特别!我的作品被投屏后,前排传来小声惊叹。
那是一组城市角落的光影照片,主角大多是老人、孩童或是流浪动物,在晨光与暮色中定格成温柔的画面。最后一幅是我最珍视的作品——逆光中的蒲公英,绒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消散。
评审席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周泽宴不知何时坐直了身体,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这组照片,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最后一张的光影处理很专业。
我的脸颊瞬间发烫。他认出来了三年前那个雨天,在老家城市公园里,就是这个声音教会我如何捕捉逆光中的细节。
学妹,能说说你的创作灵感吗一位学姐友善地提问。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包括他的。那双漆黑的眼睛像能看透人心,我慌乱地移开视线。
我...我喜欢记录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瞬间…我的声音细如蚊呐。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嗤笑:这么害羞还玩摄影外拍时怎么跟人沟通啊
热意从脖颈窜上耳尖,我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立刻消失。
摄影是用镜头说话,不是用嘴。周泽宴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这组作品的情感表达很完整,技术也有亮点。我投通过。
我惊讶地抬头,正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那里面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转瞬即逝。
哇,周大才子难得这么爽快给过啊!旁边学长笑着打趣,小学妹运气不错。
周泽宴已经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唇角微勾:这小朋友有点天赋。
小朋友。这个称呼让我心头一颤。三年前,他也是这么叫我的。
颜穗是吧恭喜你通过初审!学姐笑眯眯地递给我一张入社通知书,下周有第一次社团活动,记得准时参加哦!
我机械地点头道谢,接过通知书的瞬间,余光瞥见周泽宴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侧脸线条在午后阳光下格外分明。走出教室时,我鬼使神差地回头,却发现他也正看向门口,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完了。
回到宿舍,我把入社通知书小心翼翼地夹进日记本里,旁边是那张珍藏了三年的照片——画面里是年轻许多的周泽宴,正弯腰指导一个女孩调整相机参数。那个女孩被截掉了大半张脸,只有握着相机的双手显示出她的紧张。
那是我十六岁夏天最珍贵的秘密。
手机突然震动,是摄影社的群组消息。在一串欢迎新人的表情包中,周泽宴的头像安静地躺在成员列表最上方。我点开他的资料,又迅速退出,像是做贼心虚。
颜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室友徐璐探过头来。
没、没什么,我慌忙锁上手机,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徐璐狐疑地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空,没再追问。我蜷缩在床上,把发烫的脸埋进膝盖。
周泽宴。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舌尖泛起一丝隐秘的甜。
他记得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极了三年前那个下午。我闭上眼睛,任由回忆淹没自己。
那时的周泽宴,也是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我的世界,然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而现在,命运似乎给了我们第二次相遇的机会。
哪怕只是作为他口中有点天赋的小朋友,也足够让我整夜辗转难眠了。
2
摄影社第一次外拍活动选在了西郊的银杏林。
我提前一小时就到了集合地点,反复检查相机参数,生怕出任何差错。背包里装着昨晚熬夜研究的摄影技巧笔记,还有偷偷从周泽宴社交媒体上保存的作品分析。
颜穗来得真早啊。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手一抖,差点把相机掉在地上。转身时,周泽宴正倚在一棵银杏树下,阳光透过金黄的叶子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卫衣,整个人看起来比在社团时随意许多。
周、周学长好。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相机带。
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我紧握的相机上:紧张
没有!我条件反射般否认,却在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时败下阵来,...有一点。
出乎意料的是,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发顶,动作自然得像对待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放松点,拍照是件快乐的事。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我的大脑瞬间空白。他的手掌很暖,隔着发丝传来的温度几乎要将我灼伤。
周大社长又在欺负新人了其他社员陆续到达,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学姐笑着打趣。
周泽宴收回手,耸了耸肩:我在鼓励小朋友。
小朋友。这个称呼从他唇间吐出,带着一丝我无法抗拒的亲昵。
活动开始后,我们分成小组拍摄秋景。我被分到了高马尾学姐那组,而周泽宴作为社长需要巡视指导各组。
颜穗,你的构图太保守了,学姐看着我刚拍的照片皱眉,这种糖水片谁都能拍,我们要的是创意。
我咬着下唇点头,调整角度重新取景。可越是急于表现,拍出来的照片越是僵硬。耳边传来其他社员小声的议论,汗水顺着后背滑下。
让我看看。
周泽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他微微俯身,下巴几乎要碰到我的发顶,修长的手指虚点在相机屏幕上。
这里,光线太平均了。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畔响起,试试侧逆光,让阴影来讲故事。
我僵硬地点头,却因为太过紧张,手指根本不听使唤。相机设置调得一塌糊涂,连最基本的对焦都出了问题。
啧,小学妹是不是没拍过外景啊旁边一个男生笑道,要不换个手机拍算了
热意涌上脸颊,我死死盯着地面,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周泽宴突然直起身,声音冷了几分,张睿,我记得你第一次外拍把ISO调到6400,整组照片都是噪点
那个男生立刻噤声。周泽宴转向我,语气缓和下来:跟我来。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跟在他身后,来到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金黄的叶子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微风拂过时如同千万只振翅的蝴蝶。
别管那些条条框框,他靠在树干上,示意我抬头,先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光...透过叶子的光,像金色的雨。
那就拍这个感觉。他唇角微扬,摄影是用心看的艺术,技术只是工具。
奇妙的是,当他站在我身边,那些紧张和不安渐渐消散。我调整镜头,专注地捕捉眼前的光影奇迹。按下快门的瞬间,我知道这次不一样。
不错。他凑过来看回放,发丝擦过我的脸颊,看,你根本不需要那些花哨的技巧。
我鼓起勇气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阳光下,他的瞳孔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像是盛满了融化的蜜糖。那一刻,我忘记了呼吸。
回程时,天色突然转阴。我们刚走到校门口,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下雨了!快跑!社员们四散奔逃。
我手忙脚乱地想用外套遮住相机,却听见周泽宴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颜穗!
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带着体温的卫衣已经罩在我头上。周泽宴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站在雨中,雨水很快将他浇透,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学、学长…我慌乱地想脱下衣服还给他。
穿着。他单手拎起我的相机包,另一只手虚护在我背后,你住哪栋宿舍
7栋…我小声回答,鼻尖萦绕着他衣服上淡淡的香水味,前调是雪松,后调却有一丝温暖的琥珀香,就像他这个人,表面冷硬,内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雨越下越大,我们一路小跑到宿舍楼下。周泽宴整个人湿透了,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却还小心地护着我的相机。
谢谢学长。我脱下他的卫衣,犹豫了一下,衣服...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他接过湿漉漉的卫衣随意搭在肩上,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进衣领:不急。
我们相对而立,雨幕在我们之间形成一道模糊的屏障。我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快上去吧,他朝宿舍楼抬了抬下巴,别着凉了。
转身前,我鬼使神差地问:那你呢
周泽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那个笑容在雨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我习惯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我才回过神来,心脏后知后觉地狂跳不止。
回到宿舍,徐璐正敷着面膜看剧,见我浑身湿透地进门,立刻坐直了身体:怎么回事不是去拍照吗怎么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下雨了…我小声解释,小心翼翼地擦拭相机。
徐璐眯起眼睛:那你的外套怎么是干的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周泽宴的卫衣,连忙把它塞进洗衣袋,脸颊发烫:学长借我的…
学长徐璐一把扯下面膜,不会是周泽宴吧
我僵住了,像只被抓住偷吃的小猫。
天啊颜穗!徐璐夸张地捂住额头,你知道周泽宴是什么人吗
我沉默地摇头,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反驳:我知道,他是在雨中为我撑起一片晴空的人。
他家是做医疗器械的,超级有钱,但父母离婚闹得很难看。徐璐压低声音,他本人更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前女友能组个足球队,而且从不认真。
我低头整理相机带,假装不在意:我们只是社团前后辈…
得了吧,你每次提起他眼睛都在发光。徐璐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他那种人,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出今天拍的照片。最后那组银杏雨出乎意料地好,社长甚至把它发到了社团群里表扬。消息列表里,周泽宴的头像安安静静,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我点开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三个月前分享的一首歌——《Rain》。鬼使神差地,我点了播放。
钢琴前奏缓缓流淌,像极了今天那场雨。歌词讲述一个习惯独行的人,在雨中遇见了一个为他撑伞的女孩。
我闭上眼睛,回忆他站在雨中的样子。水珠滑过他的下颌,白色T恤贴在身上,还有那句轻描淡写的我习惯了,仿佛孤独是他最熟悉的伙伴。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微信通知跳出来。我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是周泽宴。
照片拍得不错,小朋友。
简简单单八个字,我却读了一遍又一遍,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甜蜜。我知道徐璐的警告是对的,我知道他可能对每个女孩都这样温柔,我知道这段暗恋大概率不会有结果。
可是当我把脸埋进枕头,闻到他卫衣上残留的淡淡香气时,我还是无法控制地心动。
窗外,雨依然在下。我蜷缩在被子里,听着那首《Rain》,想象着此刻的他是否也独自一人,听着同样的雨声。
3
周六早晨,我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了美术馆门口。
摄影社组织的看展活动九点开始,我七点就醒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小时后,终于忍不住爬起来。镜子里的女孩眼下挂着淡淡的青色,我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些。
昨晚太兴奋,几乎没怎么睡。这是摄影社第一次校外活动,也是...周泽宴带队。
手机震动,徐璐发来消息:记得吃早饭!别又低血糖!
我摸了摸背包侧袋,确认糖果还在,才回复:带了。
其实没吃早饭。太紧张了,什么都咽不下。但这话不能告诉徐璐,否则肯定被她念叨。
初秋的阳光温柔地洒在美术馆前的广场上,我找了个长椅坐下,翻开展览手册打发时间。这次特展主题是边缘与中心,展出了许多新锐摄影师的作品。
来这么早
我手一抖,手册掉在地上。周泽宴弯腰捡起,递到我面前。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学、学长好。我接过手册,声音细如蚊呐。
他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才集合,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我条件反射般撒谎,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抗议。
周泽宴挑眉,目光在我脸上逡巡。我下意识抓紧了背包带,感觉自己的谎言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走吧,他转身,美术馆咖啡厅的牛角包不错。
啊但是其他人还没…
你是社长还是我是社长他回头看我,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咖啡厅里人不多,周泽宴点了两个牛角包和两杯热可可。我小口啜饮着热饮,甜香在舌尖化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紧张他问。
我摇头,又点头,最后老实承认:有点...这是我第一次看专业摄影展。
放松点,他撕开糖包倒入我的杯子,艺术没有标准答案,相信自己的感受。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他搅拌咖啡时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黑色手表。我注意到他加糖时皱了皱眉,却还是喝了一大口。
不喜欢甜的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私人。
但周泽宴只是晃了晃杯子:太甜的东西容易腻,但偶尔尝试也不错。
社员们陆续到达,我们汇合后进入展厅。展览按主题分区,周泽宴走在前面讲解,声音低沉专业,完全不像平时社团里那个懒散的学长。我听得入迷,不知不觉跟得很近,几次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这张作品使用了多重曝光技术,他停在一幅城市夜景前,你们看光影的层次…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冷汗顺着后背滑下,手指不自觉地发抖。糟糕,低血糖犯了。我摸索着想去掏包里的糖果,却发现自己把包放在了寄存处。
世界天旋地转,我踉跄了一下,向后倒去——
一双手稳稳扶住了我的肩膀。
颜穗
周泽宴的脸在眼前放大,眉头紧锁。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低血糖他声音很轻,几乎是气音。
我虚弱地点头。下一秒,他单手扶着我,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一盒桃子味软糖,我最喜欢的那种。
能自己吃吗他撕开包装,取出一颗递到我唇边。
糖果的甜香钻入鼻腔,我下意识含住,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触电般缩回。糖分很快发挥作用,眼前的黑雾渐渐散去。
好些了他仍扶着我,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我红着脸点头:谢谢学长…
社长,颜穗怎么了其他社员围过来。
没事,周泽宴松开手,语气恢复平常,大家继续看展,我带她去休息一下。
他领我到休息区的长椅坐下,把那盒糖塞进我手里:都给你了。
学长怎么刚好有这种糖…我小声问。
周泽宴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随手买的。
但包装上的折痕显示这盒糖在他口袋里放了很久。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休息片刻后,我们回到展览。周泽宴刻意放慢脚步等我,不时回头确认我的状态。走到最后一个展厅时,大部分作品前都围满了人,唯独角落里一幅小作品无人问津。
那是一个老人在晨光中喂鸽子的场景,构图简单却充满温情。我和周泽宴同时停下脚步。
你喜欢这张他问。
我点头:它让我想起爷爷。虽然不是什么大场面,但很真实。
周泽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这是本次展览我最喜欢的作品。
真的我惊讶地抬头,为什么
因为它不试图证明什么,他凝视着照片,只是诚实地记录了一个瞬间。现在太多人追求技巧和概念,却忘了摄影最初的意义。
我怔住了。这番话完美表达了我对摄影的理解,却从未敢在社团里说出来。
我...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激动地说,就像我上次拍的蒲公英,其实没什么深刻含义,只是那一刻的光线太美了…
周泽宴转头看我,目光专注得让我心跳加速:所以我才说你有天赋,颜穗。你的照片里有种难得的真诚。
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像裹了蜜糖的咒语。我们站在那个安静的角落,聊构图,聊光影,聊摄影的意义,完全忘记了时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谈论热爱的事物时闪闪发光的眼睛,也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他真正看见。
看展结束后,周泽宴主动提出送我回宿舍。秋日的午后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我们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学长为什么喜欢摄影我鼓起勇气问。
他双手插兜,仰头看了眼天空:因为它能定格时间。有些东西...留不住,至少可以记录下来。
我想追问留不住的是什么,却被他手机铃声打断。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直接按了拒接。
前女友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越界了。
周泽宴却笑了:吃醋了,小朋友
才没有!我耳根发烫,加快脚步走到前面。
他在后面轻笑,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转过一个拐角,迎面走来几个女生,为首的看到周泽宴,眼睛一亮。
泽宴好久不见!
高挑美艳的女生直接无视我,走到周泽宴身边。她穿着时尚,妆容精致,身上香水味浓得刺鼻。
林菲。周泽宴点头,态度明显冷淡。
听说你摄影社又招新了林菲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这次口味挺...清纯嘛。
我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背包带。
注意你的言辞。周泽宴声音骤冷,颜穗是我很看重的社员。
哦只是社员林菲轻笑,周大社长什么时候这么护短了
周泽宴直接绕过她,走到我身边:走吧,送你回宿舍。
他虚扶着我的后背,动作轻柔却充满占有欲。林菲脸色变了:周泽宴,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头也不回,还有,以后别打我电话,我们已经结束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的手才从我背上移开。我心跳如鼓,既因为他刚才的维护,也因为那句很看重的社员。
抱歉让你看到这个,他语气恢复平常,林菲是我前女友,分手不太愉快。
没关系…我小声说,谢谢学长。
他侧头看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站在我这边。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周泽宴突然停下脚步:颜穗,看着我。
我怯怯抬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任何人都不该那样对你说话,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不需要为这种事道谢,明白吗
我怔怔点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一刻的周泽宴,与平时判若两人。
到了宿舍楼下,他犹豫了一下:下周社团活动见
嗯!我用力点头,又想起什么,对了,糖果…
留着吧,他转身离开,挥了挥手,记得吃早饭,小朋友。
回到宿舍,我立刻把那盒糖藏进抽屉最里层,像珍藏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徐璐不在,我拿出日记本,记录今天的每一个细节——他扶住我时手心的温度,他谈论摄影时发亮的眼睛,他面对前女友时保护性的姿态。
翻页时,手机弹出通知,是姐姐颜茉的社交账号更新了。我点开,看到一张机场照片,配文是准备回国啦~想念国内的朋友们~。
姐姐要回来了我盯着屏幕发呆。颜茉比我大四岁,曾是京大风云人物,现在国外读研。我们关系...复杂。她漂亮、优秀、耀眼,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心,而我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下。
手指划过屏幕,不小心点到了点赞。我慌忙取消,却已经显示已读。不到一分钟,颜茉发来消息:小穗想姐姐啦我下个月回国,带你见见我的朋友们~
我回复了一个笑脸,心里却莫名不安。姐姐的朋友圈...会包括周泽宴吗
合上日记本,我摸出那盒桃子糖,取出一颗含在嘴里。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苦涩。
窗外,暮色四合。我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周泽宴说的那句话——有些东西留不住,至少可以记录下来。
如果有些心动注定无果,至少此刻的甜蜜是真实的。
4
摄影社的秋日采风活动定在京郊的栖霞山。出发前一天晚上,我反复检查背包,确保带了足够的备用电池和记忆卡。徐璐靠在门框上啃苹果,一脸揶揄。
这么认真该不会是因为周大社长也去吧
我手一抖,三脚架掉在地上发出巨响。胡说什么!这是...社团活动。
得了吧,徐璐翻了个白眼,你每次提起他,耳朵尖都会红。
我假装没听见,继续收拾行李。但手指却不自觉地抚过那盒桃子糖——自从美术馆那天后,它就一直躺在我的抽屉里,一颗都没舍得吃。
清晨六点,天色微明。我拖着行李箱赶到集合点时,大巴车旁已经围了不少社员。周泽宴站在车门处点名,黑色冲锋衣衬得他肩线格外挺拔。看到我,他微微点头:早,颜穗。
早、早安,学长。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
车内暖气很足,我靠窗坐下,把相机包小心地放在腿上。周泽宴坐在前排负责讲解行程,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声,挠得耳膜发痒。
栖霞山以红叶闻名,但我们这次主要拍摄山脚下的古村落…
我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讲话时习惯用右手做手势,腕骨突出,手指修长有力。
两小时后,大巴停在栖霞山脚。深秋的山林层林尽染,远看像打翻的调色盘。我们分成三组行动,周泽宴带我们这组去东边的古村落。
跟紧点,别走散。出发前,他特意看了我一眼。
古村落比想象中更原生态,青石板路蜿蜒在灰瓦白墙间,偶尔有老人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我很快沉浸在拍摄中,捕捉屋檐下的蛛网、墙角的野菊、老人皱纹里的故事。
颜穗,这个角度不错。周泽宴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指着远处一棵巨大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树下坐着个编竹筐的老奶奶。
我调整焦距,却听到他轻笑:别用长焦,走过去。
可是…我咬了咬下唇,我不敢上前搭话…
摄影是用心交流的艺术。他拿过我的相机,调到手动模式,跟我来。
周泽宴自然地走到老奶奶身边,蹲下来用方言问了好。老奶奶笑出一脸皱纹,招呼我们坐下。十分钟后,我已经拍完了一组人像,老奶奶甚至让我进了她家院子,拍她晒辣椒的场景。
学长好厉害,回程路上我小声感叹,你怎么知道她会同意
观察。他指了指眼睛,她一直在看我们的相机,说明好奇。手上的老茧是常年编竹筐留下的,这种人通常朴实热情。
我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周泽宴的观察力远不止于摄影技巧。他看人,也看得极准。
午后,我们计划前往山腰的观景台。但走到半路,领路的社员突然停下:奇怪,我记得是这条路啊…
天色渐阴,山间起了薄雾。周泽宴查看地图,眉头微蹙:我们可能走错了。
要往回走吗一个学姐问。
他看了眼表:来不及了,雾会越来越大。我记得前面有个村子,先找地方落脚。
果然,拐过一道弯,几户农家散落在山坳里。周泽宴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伯。
迷路了老伯嗓音沙哑,今晚有雨,你们回不去了。我家有间空房,不嫌弃就住下吧。
我们一行五人,面面相觑。老伯家只有一间客房,男女混住显然不方便。
女生住客房,我们在堂屋打地铺。周泽宴果断决定。
安顿好后,我坐在客房的小木床上,听着窗外渐大的雨声。同屋的学姐们兴奋地讨论着这场冒险,而我却莫名想起周泽宴方才与老伯交谈时熟练的方言。这个看似养尊处优的少爷,为何对农村生活如此熟悉
晚饭是老伯做的农家菜,简单却美味。饭后,老伯生起炉火,大家围坐聊天。周泽宴坐在我对面,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深邃。
周社长,讲讲你的获奖作品呗!一个学弟起哄。
周泽宴摇头:没什么好讲的。
别啊!听说那组《边缘》是偷拍的流浪汉为了真实差点被打
我的心猛地一紧。周泽宴的表情却冷了下来:那不是流浪汉,是退伍老兵。摄影不是猎奇,更不该消费苦难。
气氛一时尴尬。老伯适时地递来烤红薯,话题转到明天的天气。雨声渐大,学姐们陆续回房休息,最后只剩下我和周泽宴守在炉火旁。
不去睡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还不困…我盯着跳动的火焰,学长呢
我守夜。他笑了笑,小时候跟外公住山里,习惯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提起家人。犹豫片刻,我小声问:学长...外公是山里人
嗯。火光中,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了些,父母离婚后,寒暑假都在外公家过。他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经常半夜出诊,我就学会了守火。
我抱紧膝盖,不知该如何接话。周泽宴的家庭背景一直是校园传说,有人说他父亲是富豪,有人说他母亲是名媛,却没人提过这个山里长大的童年。
所以你不相信婚姻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私人了。
但周泽宴只是盯着火焰,声音很轻:不是不相信,是太清楚它有多脆弱。他转动着手腕,我父亲出轨七次,母亲用离婚分到的钱包养小男友。他们教会我的,就是不要轻易承诺。
柴火噼啪作响,映照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这一刻的周泽宴,与学校里那个玩世不恭的浪子判若两人。
我爸妈...也离婚了。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爸爸带着姐姐,我跟妈妈。姐姐很优秀,所以我总是...很透明。
周泽宴转头看我,目光专注得让我心跳加速:颜穗,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进社团吗
我摇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因为你的照片里有种安静的倔强。他声音很低,就像...被忽视的小草,却在石缝里开出了花。
炉火映照下,他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我几乎要溺毙其中。这一刻,我确信自己无可救药地沦陷了。
夜深了,我们各自沉默。雨声渐小,偶尔有水滴从屋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去睡吧,小朋友。他最终打破沉默,明天还要早起。
客房里的学姐们已经熟睡。我轻手轻脚地取出日记本,借着手机光写下今天的点滴。写到他说安静的倔强时,笔尖停顿,纸面晕开一小片墨迹。
第二天清晨,雾气未散,但雨已经停了。老伯坚持留我们吃早饭,热气腾腾的玉米粥配上自制咸菜,暖胃又暖心。
小两口挺配的。老伯突然对周泽宴说,指了指我,这姑娘乖巧,你要珍惜。
我一口粥呛在喉咙里,脸瞬间烧了起来。周泽宴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她确实很好。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无数涟漪。我低头假装专注喝粥,却听见同行的学姐们小声的嬉笑。
回程路上,我们顺利与大部队汇合。回校的大巴上,周泽宴坐在我斜前方,戴着耳机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悄悄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回到学校后,我立刻去暗房冲洗照片。当周泽宴的影像在显影液中渐渐清晰时,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镜头下的他,总是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与社员们拍到的张扬不羁不同,我捕捉到的,全是他不经意间流露的沉静与脆弱。
暗房的红灯下,我抚摸着那张他在农家院里的侧脸。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这是只有我看到的周泽宴,是我的秘密。
手机突然震动,是摄影社群里的消息。周泽宴发了一组采风照片,最后一张是偷拍的我——正蹲在老奶奶院子里拍辣椒,神情专注,阳光透过银杏叶在我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配文只有两个字:光。影。
我盯着屏幕,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甜蜜。这一刻,我几乎要相信,在他眼中,我或许不只是个小朋友。
但下一秒,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姐姐颜茉更新了动态:回国倒计时3天!想见的人太多啦~配图是她在国外派对的照片,角落里一个模糊的侧影,腕上的黑色手表却异常清晰。
我认得那只表。周泽宴今天还戴着它。
5
生日这天,我起了个大早。手机锁屏上已经堆满了祝福消息,但没有一条来自特别的那个人。
生日快乐!徐璐从上铺探出头,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晚上请你吃火锅,现在快拆礼物!
是一条银质手链,坠着小小的相机造型。谢谢!我戴上手腕,对着阳光晃了晃,好可爱。
那当然,我可是挑了好久——徐璐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周社长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吗
我摇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他又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那可不一定,徐璐神秘地眨眨眼,我听说摄影社有个传统,会给每个社员过生日。去年有个学长的生日,周泽宴送了一台限量版徕卡!
我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泽宴对所有人都很好,这是众所周知的。我算什么不过是个刚入社不久的新人。
上午的课结束后,我独自走向食堂。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得人昏昏欲睡。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微信通知跳出来——
周泽宴:小朋友,现在有空吗来一趟社团活动室。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他叫我小朋友,却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踌躇间,又一条消息弹出:
有东西给你。
食堂的嘈杂声突然远去,耳边只剩下自己加速的心跳。我匆忙回复马上到,连饭都顾不上吃,转身就往艺术楼跑。
摄影社活动室门虚掩着,我轻轻敲了敲,没人应答。推开门,室内空无一人,只有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长桌上。
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包裹的方形物体,旁边是张便签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颜穗收。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包裹,分量不轻,摸上去像是...一本书
拆开包装,我的呼吸停滞了——是荒木经惟的绝版摄影集《东京之秋》,全球限量500册。这本我曾在社团闲聊时随口提过梦想拥有的书,现在正真实地躺在我手心。
翻开扉页,一行潇洒的字迹映入眼帘:
给最有天赋的小朋友。——ZY
我反复读着这行字,指尖轻轻抚过墨迹,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写下它的人。ZY,周泽宴。他把我的随口一提记在了心里,还称我为最有天赋的...
喜欢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差点把书扔出去。周泽宴倚在门框上,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冷白,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学、学长!我把摄影集紧紧抱在胸前,像护住一个秘密,谢谢...这太贵重了…
他走进来,随手带上门:刚好认识个收藏家,他愿意割爱。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地板上投下修长的影子,生日快乐,小朋友。
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像裹了蜜糖的咒语。脸颊发烫,我低头盯着脚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社员资料表。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拉开窗帘,今晚社团有活动,一起来吗
什么活动
我的《边缘》系列获了青年摄影师奖,大家闹着要庆祝。他转身,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如果你没别的安排的话。
没有!我脱口而出,又急忙补充,我是说,我没有其他安排…
周泽宴轻笑一声,那声音像羽毛拂过耳膜:七点,老地方。他指了指我怀里的摄影集,好好保管,这可是我的珍藏。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把脸贴在冰冷的摄影集封面上降温。这本价值不菲的礼物,他轻描淡写地说成刚好,却又强调是我的珍藏。这个人,总是让我猜不透。
回到宿舍,我把摄影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每个小时都要翻开确认它真的存在。徐璐看到后尖叫出声:天啊!这书现在市价至少五万!周泽宴疯了吗
五万我手一抖,差点把书掉在地上,这...这也太…
他绝对对你有意思!徐璐信誓旦旦,我从来没听说他送女生这么贵的礼物!
我咬着下唇摇头:他只是...对社员都很好。但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那他为什么只记得我的生日为什么叫我最有天赋的
傍晚,我换上一条浅蓝色连衣裙,这是衣柜里最漂亮的一件。徐璐坚持给我化了淡妆,还卷了发梢。今晚必须拿下周泽宴!她信誓旦旦地说,而我红着脸落荒而逃。
庆功宴在学校附近的日料店,我到时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周泽宴坐在主位,正被社员们轮流敬酒。看到我,他举了举酒杯:小朋友来了。
这个亲昵的称呼引来一阵起哄声。我红着脸在角落坐下,接过学姐递来的果汁。
颜穗,你怎么不喝酒一个学长问。
我...酒精过敏。我小声解释。其实只是不想在周泽宴面前失态。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热闹。周泽宴喝了不少,眼角微微泛红,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每次他仰头喝酒,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都让我移不开眼。
社长,《边缘》那组照片里最满意哪张有人问。
周泽宴晃着酒杯思考,冰块叮当作响:第七张,退伍老兵在桥下喂猫那张。
为什么
因为…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是唯一一张得到她认可的照片。
包厢突然安静下来。这个她是谁前女友我攥紧了裙角,胃里泛起酸涩。
来来来,继续喝!社长助理适时打破沉默,今天不醉不归!
聚会结束时,周泽宴已经醉得厉害。他拒绝了别人送他回家的提议,却在我准备离开时抓住了我的手腕:小朋友...送我回去
他的掌心滚烫,眼神却异常清明。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出租车里,周泽宴报了个高档小区的地址,然后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流转,勾勒出完美的侧脸线条。他身上的酒气混合着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
为什么是我我鼓起勇气问。
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中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因为...你不一样。
这句话在我心里炸开一朵烟花。但下一秒,他又闭上了眼,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我的幻觉。
周泽宴的公寓宽敞而整洁,黑白灰的色调,像他的人一样冷淡克制。我扶他到沙发上坐下,准备去倒水,却被他拉住:别走...再待会儿。
他的声音带着醉意的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手腕内侧。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学、学长,你喝太多了…我结结巴巴地说,却不敢抽回手。
叫我名字。他突然说。
周...周泽宴。
他笑了,眼角泛起细纹:好听。然后松开手,揉了揉太阳穴,能帮我拿一下卧室的醒酒药吗床头柜。
卧室比客厅更简洁,几乎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床头柜上放着药瓶和一本相册。我拿了药,视线却不自觉地被相册吸引——封面一角露出张照片的边缘,那熟悉的侧脸让我呼吸一滞。
是姐姐颜茉。
手指不受控制地翻开相册,里面全是摄影作品,但最后一页夹着几张私人照片。颜茉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樱花树下,笑容明媚。照片背面写着日期——三年前,还有一行小字:给泽宴,永远爱你的茉茉。
我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所以周泽宴口中的她,是颜茉他们...曾经是恋人
小朋友客厅传来周泽宴的声音。
我慌忙合上相册,却碰掉了床头柜上的便签本。捡起来时,一张名片掉了出来——颜茉,连同她在国外的电话号码,字迹新鲜,显然是不久前才写的。
找到了吗脚步声接近。
我迅速把东西放回原位,拿着药瓶走出卧室。周泽宴靠在门框上,眼神迷离:怎么这么久…
药。我递给他,声音干涩。
他接过药片,指尖擦过我的掌心,激起一阵战栗。可此刻,这触碰只让我想哭。
谢谢。他仰头吞下药片,喉结滚动,今天...很开心。
我强撑微笑:学长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等。他拉住我,从书架上取下一个信封,下周有场摄影展,一起去
信封里是两张VIP门票。我该拒绝的,可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还是接了过来:...好。
周泽宴满意地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乖。
这个亲昵的动作现在只让我心碎。他对我所有的好,是不是都因为...我是颜茉的妹妹
走到电梯口,我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担心他出事,我折返回去,发现周泽宴倒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学长我轻声唤他,没有回应。
我轻手轻脚地拿来毯子给他盖上。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睡得很沉,眉头却微蹙,像是梦里也不得安宁。
茉茉…他突然呢喃。
这个名字像刀子般扎进我心里。我僵在原地,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别走…他在梦中低语,手指无意识地抓住我的衣角。
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逃也似地离开了公寓。夜风吹干了我脸上的泪水,却吹不散胸口的闷痛。
回到宿舍,徐璐已经睡了。我蜷缩在床上,翻开那本珍贵的摄影集,却发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有个用铅笔轻轻画过又被擦掉的爱心,边缘还残留着半个颜字。
原来,连这份生日礼物,都可能只是因为我姓颜。
手机突然震动,是姐姐发来的消息:小穗,我明天回国啦!听说你现在在摄影社周泽宴还好吗
我盯着屏幕,眼泪终于决堤。原来我所以为的那些特殊对待,那些心跳加速的瞬间,都不过是...另一个女孩的余晖。
6
周泽宴的微信消息在手机屏幕上亮起:周末暗房有空位,要一起洗照片吗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钟,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这是两周来他发的第七条信息,前六条我都以学业繁忙为由搪塞过去了。
窗外飘着今冬第一场雪,宿舍暖气很足,我却感到一阵寒意。自从那晚在他公寓看到姐姐的照片后,我的心就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小朋友,最近在躲我
这个亲昵的称呼现在只让我心口发疼。我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期末论文很多,最近都没空去社团了,抱歉学长。
发送后,我立刻把手机扔到床上,仿佛那是个烫手的炭块。徐璐从上铺探出头:又是周社长
嗯。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还真打算一直躲着他啊徐璐爬下梯子,坐到我身边,就因为那个茉茉说不定是你想多了呢
我摇摇头,从抽屉深处抽出一张照片——那是上周整理资料时偶然发现的,三年前的校报娱乐版。照片上,姐姐颜茉挽着周泽宴的手臂,在某个晚会上笑靥如花。标题赫然写着《校花颜茉与摄影才子周泽宴疑似热恋》。
他们确实在一起过。我的指尖轻轻抚过姐姐的脸,而且是在我最喜欢他的那段时间。
徐璐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也太巧了。
不是巧合,是诅咒。我苦涩地想。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姐姐总会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然后随意丢弃。从洋娃娃到钢琴比赛,再到现在的...周泽宴。
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小穗姐姐清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回国啦!现在在机场,明天去你们学校找你~
我的手指瞬间收紧:你...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爸爸给的呀。姐姐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听说你现在是摄影社的真巧,我前男友周泽宴好像是社长呢。
前男友。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膜。我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大三那年吧,谈了三个月。姐姐的语气轻描淡写,我们之间有些...美好回忆。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明天介绍我们认识我想给他个惊喜。
我最近很忙…我艰难地开口。
就这么说定啦!中午12点,你们食堂见~姐姐不等我拒绝就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徐璐担忧地看着我:你脸色好差。
我姐明天要来。我机械地说,她要见周泽宴。
徐璐瞪大眼睛:这...这也太突然了。
突然吗不,这很颜茉。她总是这样,在我以为终于拥有什么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轻易夺走一切。
第二天早晨,我破天荒地化了妆,试图掩盖失眠的痕迹。徐璐坚持要我穿那件新买的米色毛衣:至少在她面前要漂漂亮亮的!
中午11:50,我坐在食堂最角落的位置,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12:05,颜茉翩然而至,一袭红色大衣在灰蒙蒙的冬日里格外扎眼。
小穗!她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夸张的拥抱,香水味浓得呛人,好久不见,想死你了!
我僵硬地回抱了一下:姐。
颜茉捧着我的脸左右打量:长大了呢,不过还是这么...朴素。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我的毛衣,周泽宴呢你不是说叫他一起来吗
我没——
颜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周泽宴站在两米开外,手里拿着杯咖啡,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震惊表情。
泽宴!颜茉欢呼一声,快步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好久不见!
周泽宴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目光越过颜茉的肩膀看向我,眼中满是疑问。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小穗说你很照顾她,真是太感谢了!颜茉亲热地挽住周泽宴的手臂,我这个妹妹从小就内向,多亏有你。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周泽宴轻轻抽出手臂,走到我对面坐下:颜穗最近很忙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锐利得像要看穿我的心思。
学、学业比较重…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哎呀,别聊这些无聊的!颜茉挤到周泽宴身边坐下,泽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去的那个天台吗前几天我路过,居然一点都没变!
周泽宴没有接话,只是盯着我:小朋友,你没什么要解释的
这个称呼让颜茉的笑容僵了一瞬。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我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气氛一时凝固。颜茉突然拍手:对了!跨年晚会你们参加吗我听说摄影社每年都办派对
今年也办。周泽宴终于移开视线,颜穗,你会来吧
这个问题像个烫手山芋。我想拒绝,却在抬头对上他眼睛的瞬间动摇了——那里面竟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恳求。
我...考虑一下。
这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颜茉不断回忆着她和周泽宴的甜蜜往事,而周泽宴则异常沉默,只是时不时用探究的目光看我。当颜茉去洗手间时,他迅速压低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我颜茉是你姐姐
我抿了抿嘴唇:...这不重要。
不重要他眯起眼睛,所以你这两个星期躲着我,是因为——
我回来了!颜茉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你们在聊什么悄悄话呢
周泽宴靠回椅背:社团的事。
离开食堂时,颜茉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小穗,我加一下你摄影社的群吧~跨年晚会我也想去!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周泽宴已经开口:这是社团内部活动。
颜茉撅起嘴:我可是前社员家属诶!
规矩就是规矩。周泽宴的语气不容置疑,颜穗,晚上社团开会,别迟到。
说完,他朝我点点头,转身离开。颜茉盯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他还是这么有原则啊~小穗,晚上我陪你去开会吧
不行!我脱口而出,随即又放软语气,我是说...社团纪律很严。
颜茉眯起眼睛打量我,那目光让我不寒而栗:好吧...那跨年晚会你一定要去哦,我会等你的好消息。
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去开会。而是躲在宿舍里,一遍遍翻看姐姐的社交媒体。三年前的那些照片里,周泽宴的身影时隐时现——他们在天台看星星,在咖啡厅共用一个耳机,在樱花树下接吻...
每一张照片都像刀子,剜着我的心脏。原来我所以为的那些特殊对待,那些心动瞬间,都只是周泽宴对颜茉感情的余烬。我不过是个替代品,一个因为长得像姐姐而得到些许温情的可怜虫。
跨年前夜,我本打算在宿舍度过。但徐璐硬是把我拖出了门:你必须去!不能让颜茉以为你怕了她!
摄影社的派对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酒吧包间。我穿着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毛衣,缩在最角落的位置,希望没人注意到我。周泽宴作为社长在吧台帮忙调酒,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越发清冷疏离。
颜茉果然来了,尽管没人邀请她。她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红色短裙配上过膝长靴,美得张扬肆意。
Surprise!她径直走到周泽宴面前,我路过就上来看看,不介意吧
周泽宴看了她一眼,目光随即扫向角落里的我:社团活动,下不为例。
颜茉撇撇嘴,找了个位置坐下。游戏环节很快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喝酒游戏让气氛逐渐热烈。我小口啜饮着果汁,尽量降低存在感。
接下来是真心话大冒险!社长助理高声宣布,瓶口指向谁,谁就要选择是回答一个隐私问题,还是完成一个挑战!
啤酒瓶在桌上旋转,第一轮就指向了颜茉。
大冒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
给你前男友打电话说我想你了!
众人起哄,颜茉却笑着摇头:我前男友就在现场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周泽宴。他面不改色地喝了口酒: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
三年零四个月~颜茉眨眨眼,但我选真心话。
问题一个比一个露骨,颜茉应对自如,时不时向周泽宴抛去暧昧的眼神。我缩在角落,胃里翻江倒海。
第五轮,瓶口不偏不倚地对准了我。
大冒险!徐璐在我耳边小声说,选大冒险!真心话太危险了!
...大冒险。我轻声说。
出题的是个高年级学姐,她环顾四周,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向在场的一位异性表白,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满30秒!
哄笑声中,我的脸烧了起来。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周泽宴,他正皱眉看着那个学姐,似乎想说什么。
快点选啊!众人起哄。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站起身。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摄影社一个平时很腼腆的学长身上——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逃避方式。
我刚要迈步,颜茉突然开口:小穗,该不会是想选别人吧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周泽宴,这样可不算挑战哦~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周泽宴和颜茉之间来回游移。我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
我替她喝罚酒。周泽宴突然站起来。
不行!颜茉高声反对,规矩就是规矩,对吧小穗
我知道她在逼我。要么当众出丑,要么...承认自己的心意。我咬咬牙,转身面向周泽宴。
他站在两米开外,灯光从他头顶洒下,在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我…我的声音细如蚊呐,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人的起哄声变得遥远,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周泽宴的身影。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喜欢你看照片时专注的样子,喜欢你教我调光圈时的手,喜欢你叫我小朋友的语气…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哽咽。这根本不是游戏了,而是我赤裸裸的真心。30秒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当我终于说完时,房间里鸦雀无声。
周泽宴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放下酒杯,走到我面前,声音低沉而清晰:小朋友不可以开这种玩笑。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我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游戏而已。
颜茉的笑声打破了沉默:我就说嘛,小穗最会演戏了!来,继续玩!
接下来的时间,我像个行尸走肉般坐在那里。周泽宴没有再看过我一眼,而颜茉则像只胜利的孔雀,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午夜钟声响起时,所有人都冲到窗边看烟花。我趁机拿起外套,悄悄溜出了酒吧。
寒风刺骨,我抱紧双臂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眼泪终于决堤,滚烫的泪水在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变得冰凉。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居然以为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点...
颜穗!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反而走得更快了。但周泽宴很快追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放开!我挣扎着,声音嘶哑。
听我解释。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急切,刚才那种情况…
不用解释!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我明白的,游戏而已。你放心,我不会再...再打扰你了。
周泽宴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我抬头看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因为我长得像她因为你想通过我...回忆她
周泽宴的表情变了:你就是这样想的
我看到照片了!我哽咽着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那么…
我再也说不下去,转身想跑,却被他一把拉住。我们僵持在路灯下,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痛苦,又像是愤怒。
颜穗,他一字一顿地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我颤抖着问。
周泽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最终,他松开手:...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但我知道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宿舍,我蜷缩在床上,任由泪水浸湿枕头。手机不断震动,是摄影社群里的新年祝福,还有颜茉发来的消息:小穗,你怎么先走了泽宴后来也走了,你们该不会...
我没有回复,只是删掉了对话框。然后点开周泽宴的头像,犹豫了很久,最终发送了一条消息:
学长,我想退出摄影社。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发送后,我关掉手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这段荒唐的暗恋,是时候结束了。
7
新学期第一天,我早早地到了教室,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寒假期间,我退了摄影社的所有群聊,删除了周泽宴的联系方式,甚至绕路避开艺术楼。我需要彻底斩断这段荒谬的暗恋。
颜穗!
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僵。徐璐气喘吁吁地冲进教室,一屁股坐到我旁边:出大事了!你姐...你姐成了摄影社的特邀指导!
我的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一个小洞:什么
校园论坛都炸了!徐璐掏出手机,你看,知名校友颜茉回校交流,将指导摄影社春季创作。
屏幕上,颜茉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和浅咖色大衣,站在艺术楼前微笑。标题下方的小字写道:颜茉女士曾获全国青年摄影大赛金奖,现任《视角》杂志首席摄影师。
我盯着照片,胃部一阵绞痛。颜茉确实有摄影天赋,但她大三就转学金融了,什么时候又重拾相机了
更劲爆的是这个…徐璐划到下一张照片,我的呼吸瞬间停滞——颜茉和周泽宴并肩站在摄影社活动室里,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两人对着镜头微笑,像一对璧人。
论坛都在传他们旧情复燃…徐璐小心翼翼地说,你还好吧
我很好。我机械地合上她的手机,这跟我没关系。
下课铃响,我快步走向食堂,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脚步——周泽宴和颜茉正站在教学楼前的樱花树下交谈。虽然还没到花期,但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依然刺眼。周泽宴穿着黑色长风衣,身姿挺拔;颜茉则是一身米色套装,时不时仰头轻笑,长发在风中飘扬。
我转身想绕路,却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哐当一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向这边。周泽宴的目光穿过人群锁定在我身上,眉头微蹙。我慌忙低头疾走,心跳如擂鼓。
小穗!颜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却在拐角处被人一把拉住手腕。我惊惶抬头,对上周泽宴深邃的眼睛。
躲我他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我还有课。我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摄影社这学期有校外采风,他没有松手,你来吗
我摇头,喉咙发紧:我已经退社了。
我知道。他盯着我的眼睛,我不同意。
这句话让我一时语塞。周泽宴的眼神太过炽热,我不得不移开视线:学长,这样不合适…
泽宴!颜茉的声音由远及近,原来你在这!我们不是约好去看场地吗
她小跑过来,自然而然地插入我们之间,顺势分开了周泽宴握着我的手。小穗她装作刚看到我的样子,好巧啊!
姐。我低声打招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颜茉亲热地挽住周泽宴的手臂:泽宴,再不走要迟到了。然后转向我,对了小穗,下周摄影社有展览开幕式,你一定要来哦!我可是特意为你留了邀请函呢~
她笑容甜美,但眼神冰冷。我太熟悉这种表情了——每次她要在我面前炫耀什么时,都会这样笑。
我可能没空…
她会来。周泽宴突然开口,目光仍停留在我脸上,对吧,小朋友
这个久违的称呼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他怎么能...怎么能在颜茉面前这样叫我
我...我先走了。我仓皇逃离,背后传来颜茉银铃般的笑声和周泽宴低沉的回应。
接下来的一周,校园里到处都能看到颜茉的身影。她给艺术学院开讲座,在咖啡厅举办小型影展,甚至出现在校报头版——照片当然是周泽宴拍的。论坛上关于他们破镜重圆的讨论愈演愈烈,有人甚至翻出了三年前他们恋爱的旧照。
我把自己埋进书本和论文里,试图不去想这些。但每当路过布告栏,看到摄影社展览的海报,胸口还是会泛起一阵钝痛。
展览开幕当天,我本打算在图书馆躲一整天。但徐璐中午冲进自习室,硬是把我拖了出来:你必须去!难道要让你姐以为你怕了她
我不在乎她怎么想…
那周泽宴呢徐璐直视我的眼睛,你就这样放弃
我沉默了。其实我知道,自己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丝可悲的期待——也许,也许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展览设在艺术楼一层展厅。我到场时,里面已经人头攒动。入口处摆放着颜茉的巨幅海报,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沙漠中,美得不似凡人。
小穗!颜茉从人群中款款走来,一袭红裙耀眼夺目,你终于来了!
她亲热地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展厅中央。周泽宴正在给一群学生讲解作品,看到我们,他微微点头示意。
泽宴最近太忙了,颜茉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昨晚在我那儿讨论到凌晨三点呢~
我的指尖瞬间冰凉。周围同学投来暧昧的目光,有人小声议论:他们果然复合了…
来,帮我拍张照!颜茉突然把她的单反塞到我手里,然后快步走到周泽宴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就拍我们两个~
我僵硬地举起相机,透过取景框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周泽宴高大英俊,颜茉明艳动人,多么登对的一对。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按下快门的瞬间,相机明显歪了一下。
拍好了吗颜茉走过来检查照片,夸张地叹气,哎呀,都糊了!小穗,你不是跟泽宴学了这么久吗怎么连基本的稳定都做不到
我的脸烧了起来:抱歉,我…
我看看。周泽宴走过来,接过相机。他盯着那张模糊的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抬头看我,眼神复杂:故意的
我摇头,喉咙发紧:手抖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再拍一张。
这次,颜茉摆了个更亲密的姿势,几乎贴在周泽宴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双手。就在我准备按下快门时,周泽宴突然挣脱颜茉,大步走到我面前。
别拍了。他低声说,目光落在我微微泛红的眼眶上,去休息区坐会儿。
颜茉的笑容僵在脸上:泽宴
她不舒服。周泽宴的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十分钟后,展厅后门见。
我没去。
离开展厅后,我直接回了宿舍,关掉手机,蜷缩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画面——颜茉挽着周泽宴的手臂,宣示主权般对我微笑。我早该明白的,对他而言,我从来都只是颜茉的妹妹,一个小朋友而已。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去上早课。路过食堂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猛地刹住脚步——周泽宴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本书。这个时间点对他来说太早了,他向来是出了名的夜猫子。
我低头快步走过,却在图书馆、教学楼,甚至我常去的咖啡厅接连撞见他。每次他都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从不主动搭话,但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周五下午,我终于忍不住了。当他在历史系楼下的长椅上偶遇我时,我径直走到他面前:学长,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泽宴合上手中的书,抬头看我:等你主动说话。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攥紧书包带,请你...别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因为颜茉
这个名字像针一样刺进我的耳膜。我后退一步:你们不是复合了吗全校都在传…
传言只是传言。他打断我,声音低沉,我和颜茉只是工作关系。
那为什么让她挽着你为什么叫她茉茉为什么…我的声音哽住了,为什么在喝醉的时候喊她的名字
周泽宴的表情变了:你听到了
我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向前一步,我可以解释…
小穗!颜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快步走到我们身边,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原来你在这!爸爸刚才打电话来,说下周要来学校看我们呢~
她的出现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周泽宴收回迈出的脚步,表情恢复平静。
泽宴也在啊颜茉笑靥如花,正好,爸爸说很想见你呢!记得我们大三那年,他多喜欢你啊~
周泽宴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我:考虑一下采风的事。
说完,他朝颜茉点点头,转身离开。颜茉盯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转向我,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离周泽宴远点。
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逼近一步,指甲几乎掐进我的手臂,他是我的,明白吗
我挣脱她的手:你们已经分手三年了!
那又怎样颜茉冷笑,只要我想,他随时会回到我身边。她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除非...你想让爸爸知道你高中那件事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件事...那件只有颜茉知道的,我拼命想要忘记的往事。
乖妹妹。她拍拍我的脸,语气又恢复了甜美,下周见爸爸时,记得表现得开心点哦~
颜茉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那件事是我最大的软肋,而颜茉知道如何精准地戳中它。
回到宿舍,我翻出抽屉深处的药瓶,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吞下。这是抗焦虑的药物,从高中那件事后,医生就给我开了它。我本以为大学是一个新的开始,没想到阴影从未远离。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采风在下周六,早上7点校门口集合。你的位置我一直留着。——ZY
周泽宴。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但也没有删除。
窗外,早春的风吹动光秃的树枝,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就像我内心深处,那个微弱却无法彻底熄灭的小小火苗。
8
暗房的红灯像一只充血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显影液中,照片的轮廓渐渐清晰——颜茉挽着周泽宴的手臂,两人在摄影展上相视而笑。多么完美的一对。
我机械地夹起照片,挂在晾干线上。这已经是今天冲洗的第十二张了,全是颜茉和周泽宴在各种场合的合影。社长助理特意嘱咐我,这些照片要用于下周的社团宣传。
颜穗,你还在啊暗房门被推开一条缝,社长助理探头进来,我们要锁门了。
马上好。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们先走吧,我来锁门。
脚步声渐渐远去,整个艺术楼陷入寂静。我摘下最后一张照片,上面周泽宴正低头听颜茉说话,眼神专注。这个眼神我曾经那么熟悉,当他教我调光圈、讲构图时,总会这样看着我。
一滴水珠落在照片上,晕开了周泽宴的脸。我慌忙擦拭,却发现更多的水珠落下——原来是我自己的眼泪。
情绪像决堤的洪水,突然冲垮了所有防线。我滑坐在地上,抱紧双膝,无声地哭泣起来。胸口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所有压抑已久的委屈、痛苦和自卑一股脑地涌出。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哽咽着自言自语,我不该喜欢他的...我知道我比不上你…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我猛地抬头,透过泪眼朦胧看到门缝下的阴影——有人站在外面。
谁我慌忙擦干眼泪,声音嘶哑。
没有回应。我站起来,拉开门——走廊空荡荡的,只有远处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地亮着。大概是我听错了。
收拾好东西,我锁上暗房门,走出艺术楼。春夜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泪痕未干的脸上,刺得生疼。
手机震动,是徐璐发来的消息:今晚回宿舍吗你姐来找你了,我说你去图书馆了。
我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颜茉去宿舍找我她明明有我的电话,为什么不直接联系除非...她不想留下任何文字记录。
不回去了,我去通宵自习室。我回复道。
刚按下发送键,手机又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看左边。
我猛地转头,看到周泽宴靠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黑色风衣被风吹起一角。他手里拿着手机,目光直直地望向我。
本能驱使我转身就走。
颜穗!他的脚步声快速接近,等等。
我加快脚步,几乎要跑起来。但他很快追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别躲我。
放开!我挣扎着,声音哽咽。
周泽宴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你在暗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炸在我耳边。他听到了听到我哭,听到我向颜茉道歉...我的尊严和秘密,全都被他看见了。
那又怎样我抬头瞪他,泪水再次涌出,看我笑话很开心吗
周泽宴的表情变了,眉头紧锁: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呢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你和颜茉...全校都知道你们复合了。现在来关心我,是可怜我吗
没有复合。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和颜茉只是工作关系。
那为什么让她挽着你为什么叫她茉茉为什么…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为什么喝醉时喊她的名字
周泽宴深吸一口气:三年前,我和颜茉确实交往过。但只有三个月,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我接近她,是因为…
话没说完,雨点突然砸了下来。春天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转眼间我们就被淋得透湿。
先找个地方避雨!周泽宴脱下风衣罩在我头上,拉着我往教学楼跑。
他的手心滚烫,即使在冰冷的雨中也能感受到那股热度。我们冲进教学楼门廊,气喘吁吁地停下。周泽宴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白衬衫湿透后几乎透明,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你刚才想说什么我小声问,把风衣还给他。
周泽宴看着我,眼神复杂:颜穗,我和颜茉的过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泽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我们同时抬头。颜茉站在楼梯中间,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脸上带着完美的惊讶表情:小穗你们怎么在一起
空气瞬间凝固。周泽宴的手慢慢垂到身侧,而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下雨了。周泽宴简短地回答。
颜茉款款走下楼梯,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我刚好来拿资料,真巧啊~她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小穗,我正想找你呢!爸爸明天就到,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吧泽宴也来
不了。周泽宴语气冷淡,明天我有事。
颜茉的笑容僵了一瞬:那真可惜。她转向我,走吧小穗,我送你回宿舍。
我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周泽宴身上。他正盯着颜茉挽着我的手,眉头微蹙。
我自己回去。我轻轻抽出手臂。
颜茉眯起眼睛,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惹我生气,除非你想让全校都知道你高中那件事。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件事...那件只有颜茉知道的,我拼命想要忘记的往事。
我...我和你走。我低声说,不敢看周泽宴的眼睛。
颜茉胜利般地笑了,拉着我走向门口。雨已经小了,但寒意更甚。临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周泽宴仍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如海。
回宿舍的路上,颜茉一直喋喋不休地讲她和爸爸的旅行计划,仿佛刚才的偶遇从未发生。我机械地应和着,心思却全在周泽宴未说完的话上。
...所以明天中午12点,校门口见。颜茉在宿舍楼下总结道,然后突然压低声音,对了,离周泽宴远点。
我抬头看她: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人。颜茉的眼神冰冷,从小到大,我的东西你碰不得,记得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从小到大,从洋娃娃到钢琴比赛,再到现在的周泽宴...颜茉总是这样,轻易夺走我珍视的一切。
你们已经分手三年了。我鼓起勇气说。
颜茉冷笑一声:那又怎样只要我想,他随时会回到我身边。她凑近我,呼吸喷在我脸上,还是说...你想让爸爸知道你高中为什么看心理医生
我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那是我最黑暗的记忆,是我拼命想要忘记的过去。
乖妹妹。颜茉拍拍我的脸,语气又恢复了甜美,明天见爸爸时,记得表现得开心点哦~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靠在墙上,双腿发软。那件事是我最大的软肋,而颜茉知道如何精准地戳中它。
回到宿舍,徐璐已经睡了。我轻手轻脚地洗漱,然后爬上床,从枕头下摸出药瓶。自从高中那件事后,医生就给我开了抗焦虑的药物。我以为大学是一个新的开始,没想到阴影从未远离。
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泽宴发来的短信:明天中午12点,我在图书馆后门等你。有话对你说。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该去吗去了又能改变什么颜茉的威胁言犹在耳,而我...我永远无法摆脱那件事的阴影。
最终,我回复:对不起,我和家人有约了。
发送后,我关掉手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大,像极了我的心跳——杂乱无章,无法平静。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起床,刻意避开了徐璐的追问。中午11:30,我站在校门口等颜茉和爸爸,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小穗!
爸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他独自一人走来,西装笔挺,笑容温和。
爸我疑惑地四下张望,姐姐呢
颜茉临时有事。爸爸拍拍我的肩,就我们父女俩,不好吗
我点点头,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颜茉从不缺席任何能在爸爸面前表现的机会,除非...她有更重要的事。
餐厅里,爸爸点了所有我爱吃的菜,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穗,他突然开口,你和周泽宴...熟吗
筷子从我手中滑落,撞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他是摄影社社长。
爸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孩子...不容易。
我惊讶地抬头:爸,你认识周泽宴
算是吧。爸爸含糊其辞,他最近联系我,问了些...关于你和颜茉的事。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周泽宴联系了爸爸为什么他都问了什么爸爸知道那件事吗无数问题在脑海中炸开,我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小穗,爸爸放下筷子,表情严肃,无论发生什么,记住爸爸永远站在你这边。颜茉她...有些事做得过分了。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爸爸知道他知道颜茉一直怎么对我
爸…我的声音哽咽,我…
手机突然响起,是徐璐的来电。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颜穗!徐璐的声音异常急促,出事了!你姐和周泽宴在艺术楼吵起来了,动静特别大!
我猛地站起来:什么
好像是为了你!我听到周泽宴说不许她再威胁颜穗什么的…
我甚至没来得及和爸爸解释,抓起包就往外跑。艺术楼前已经围了一圈人,人群中传来颜茉尖锐的声音:
周泽宴!你凭什么管我们姐妹的事
我挤进人群,看到颜茉和周泽宴站在台阶上对峙。颜茉脸色铁青,完全没了平日的优雅;周泽宴则冷着脸,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锋利。
就凭这个。周泽宴举起一个U盘,颜茉,适可而止。
颜茉的表情变了:你...你怎么会有…
现在,我要去找颜穗。周泽宴转身要走,却在看到我的瞬间僵住了,颜穗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颜茉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
小穗,她突然换上甜美的笑容,你来得正好。周泽宴不知从哪弄了些关于你的资料,说要公开呢~
我浑身发冷,看向周泽宴手中的U盘。那里有什么我的心理治疗记录高中那件事的细节
周泽宴快步走下台阶,在我面前站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压低声音,这里面是颜茉威胁你的证据,还有...三年前的真相。
什么真相我颤抖着问。
我和颜茉交往的真相。他的目光灼热,颜穗,我接近她,是因为…
闭嘴!颜茉尖叫着冲下台阶,周泽宴!你敢说一个字试试!
周泽宴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我:因为我想认识你。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我的脑海。什么意思认识我三年前
颜茉已经冲到我们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小穗,别听他胡说!他只是在玩弄你,就像当初玩弄我一样!
人群开始骚动,议论声四起。我感觉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周泽宴想认识我三年前那时候我根本不...
够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爸爸大步走来,面色阴沉:颜茉,回家。现在。
颜茉的脸色瞬间惨白:爸...爸爸你怎么…
回家。爸爸重复道,然后转向周泽宴,U盘给我。
周泽宴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爸爸接过U盘,看向围观的人群:都散了吧,家务事。
人群不情愿地散去,只剩下我们四人站在艺术楼前,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
小穗,爸爸轻声说,你先回宿舍休息。晚点...爸爸有话对你说。
我茫然地点头,转身要走,却被周泽宴拉住手腕:等等。
他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明天摄影社年展,你会来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颜茉在一旁冷笑,被爸爸一个眼神制止。
我...我不知道。最终,我低声回答,抽出手腕,逃也似地离开了。
回到宿舍,我蜷缩在床上,脑海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周泽宴的话,颜茉的歇斯底里,爸爸的突然介入...还有那个神秘的U盘,里面到底有什么
手机震动,是周泽宴发来的短信:无论你来不来,我都会等你。有些话,欠了你三年。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床头那本绝版摄影集上。扉页的字迹在光线下格外清晰:给最有天赋的小朋友。——ZY
我轻轻抚过那行字,眼泪无声滑落。
9
摄影社年展当天,我躲在宿舍里,盯着床头那本绝版摄影集发呆。周泽宴的短信还躺在手机里:无论你来不来,我都会等你。
徐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快递盒:颜穗,你的快递。放在宿管那儿好几天了。
我疑惑地接过盒子,寄件人一栏写着Z.Y.。拆开后,里面是一张摄影展VIP通行证和一张纸条:下午3点,主展厅。——ZY
是周泽宴寄的徐璐凑过来,你要去吗
我摩挲着通行证,上面烫金的特邀嘉宾几个字闪闪发亮。昨天爸爸发消息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在年展上宣布,让我务必到场。而颜茉自从前天那场闹剧后就再没联系过我。
我不知道…我轻声说。
徐璐坐到我对面,表情罕见地严肃:颜穗,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你姐姐欺负你这么多年,现在连你爸都站出来了,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我攥紧了通行证。真相...那个U盘里到底有什么周泽宴说的三年前的真相又是什么
下午2:30,我站在艺术楼前,双腿像灌了铅。展厅门口已经排起长队,我握紧VIP通行证,从侧门溜了进去。
主展厅人头攒动,我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站定。展墙上挂满了社员们的作品,中央区域却蒙着一块巨大的红布,显然是压轴展品。
颜穗。
我猛地回头,爸爸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西装革履,神情严肃。
爸…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你要宣布什么事
爸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握住我的肩膀:小穗,爸爸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爸爸知道了他知道颜茉对我做了什么
各位来宾,社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起,欢迎来到京大摄影社年展。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视角》杂志主编和多位业界专家…
开场白过后,社长神秘地笑了笑:今年的压轴作品有些特殊,是我们社长周泽宴历时三年的专题创作。让我们欢迎周泽宴!
掌声雷动。周泽宴走上台,黑色西装衬得他越发挺拔。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在看到我时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这个系列叫《治愈》。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关于一个人如何被镜头,也被另一个人治愈的故事。
红布落下,展墙上是一组巨大的人像照片——全是我。银杏树下专注调光的我,暗房里低头洗照片的我,雨中抱着相机奔跑的我...每一张都捕捉到我未曾察觉的瞬间,温柔而真实。
观众中传来惊叹声。我站在原地,无法动弹。这些照片...他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我毫不知情
最后一张照片格外特别——一个女孩坐在公园长椅上摆弄相机,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女孩只露出侧脸,但那熟悉的姿势和衣着...分明是十六岁的我。
三年前,周泽宴的声音在展厅回荡,我在老家公园遇到一个女孩。她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拍照,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她和那台相机。
我的心脏狂跳,手心沁出汗水。他记得...他真的记得那次偶遇!
我上前指导她逆光拍摄技巧,她紧张得手都在抖,却坚持要拍出完美的蒲公英。周泽宴的目光穿过人群直视我,那一刻,我想认识她。
观众席开始骚动,有人小声议论。我站在原地,双腿发软。
后来我多方打听,得知她是京大附中的学生,有个姐姐在京大读书——颜茉。周泽宴的语气变得复杂,我接近颜茉,本想通过她认识那个女孩,但…
他突然停下,看向展厅入口。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颜茉站在那里,脸色煞白。
但什么继续说啊!观众中有人起哄。
但我发现,那个女孩——颜穗,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伤害。周泽宴的声音变得锋利,来自她最亲近的人。
颜茉冲上前:周泽宴!你胡说八道什么!
够了!爸爸突然走上台,接过麦克风,接下来的事,由我来说。
全场寂静。爸爸从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颜茉威胁妹妹的录音,有她故意撕毁颜穗大学申请材料的监控录像,还有…他看向我,眼中满是心疼,颜穗高中抑郁的真实原因。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那件事...那件我以为永远没人会相信的事...
小穗,爸爸转向观众,高中时因为颜茉的造谣,你被同学孤立,甚至被怀疑偷东西。而颜茉假惺惺地安慰你,只是为了控制你,让你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下。
真相像闪电劈开我的脑海。原来爸爸一直知道...原来周泽宴也...
不是这样的!颜茉尖叫,爸爸!你怎么能相信外人——
够了!爸爸厉声打断,颜茉,心理咨询师早就告诉我一切。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自己醒悟,但你变本加厉,甚至威胁要公开颜穗的隐私!
颜茉脸色惨白,突然转向我:小穗,你听我解释…
我后退一步,浑身发抖。那些被孤立的日子,那些莫名其妙的谣言,那些深夜的哭泣...全是颜茉一手策划
颜穗,周泽宴走到我面前,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看着我。
我抬头,对上他坚定的目光。那一刻,所有的噪音都远去了,全世界只剩下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苍白的脸。
三年前在公园,我就想认识你。他轻声说,三年后摄影社招新,我一眼就认出了你。这三年,我一直在等你长大,等你足够坚强,听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我爱你。不是作为小朋友,而是作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全场哗然。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你...你和颜茉…我哽咽着问。
只是短暂交往,为了接近你。他苦笑,后来发现她对你做的事,我立刻分手了。这三年,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收集证据…
所以那些偶遇,那些指导,那些看似巧合的帮助...全是他蓄谋已久的温柔
那...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看到你姐姐又开始伤害你。周泽宴的声音带着怒意,我不能容忍任何人,哪怕是你姐姐,继续伤害你。
颜茉突然冲过来:周泽宴!你以为这样很浪漫吗你根本不知道颜穗是什么样的人!她懦弱、无能,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下——
闭嘴!周泽宴厉声打断,颜穗比你想象的坚强百倍。她能在你的伤害下依然保持善良,能在抑郁中坚持梦想...她比你优秀一千倍!
颜茉愣住了,似乎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反驳她。
小穗,爸爸走过来,轻轻抱住我,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我靠在爸爸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西装。多年的委屈、痛苦和不解,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
周泽宴站在一旁,目光温柔。我看向他,又看向歇斯底里的颜茉,突然明白了什么。
姐姐,我擦干眼泪,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不再怕你了。
颜茉的表情凝固了。
那些谣言,那些威胁...我不会再被它们困住了。我深吸一口气,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而活。
观众中爆发出掌声。颜茉的脸色由白转青,最终转身冲出展厅。
颜穗,周泽宴轻声问,你还没回答我。
我转向他,心跳如雷。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男孩,现在正站在我面前,眼神炽热而真诚。
那本摄影集,我小声问,最后一页的爱心...是你画的吗
周泽宴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看到了他耳根微红,那天...我喝多了。
那小朋友呢我追问,以后还这么叫我吗
如果你不喜欢…
我喜欢。我打断他,脸颊发烫,只是...能不能偶尔也叫叫我的名字
周泽宴的眼神软得一塌糊涂。他上前一步,轻轻捧起我的脸:颜穗。我的名字从他唇间吐出,像一首温柔的歌,我喜欢你,三年了。
阳光从展厅的天窗洒下,在我们之间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桥。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也是。
全场再次爆发出掌声和口哨声。周泽宴呆了一秒,随即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这是承诺,颜穗。我从不轻易承诺。
我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对周泽宴而言,承诺比任何誓言都珍贵。
爸爸在一旁微笑,眼中闪着泪光。展墙上,那些照片里的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在见证这一刻的奇迹。
从十六岁那年的偶遇,到十九岁这天的告白,我们的故事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原点。而这一次,不再有阴影,不再有隐瞒,只有光与影交织的未来,等待我们用镜头一一记录。
展览结束后,周泽宴带我去了艺术楼天台——正是那张照片里颜茉提到的地方。
这里是我和她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靠在栏杆上,也是我决定分手的地方。
夕阳西下,整个校园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我站在他身边,不再感到一丝嫉妒或不安。
为什么
因为她在这里说,我妹妹永远比不上我。周泽宴的眼神变冷,那一刻,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握住他的手:都过去了。
他转身面对我,轻轻抚摸我的脸颊:以后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们一起。我微笑,我已经不是那个胆小的小女孩了。
周泽宴凝视着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是一颗桃子味软糖。吃吗,小朋友
我接过糖,含在嘴里,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他低头吻我,唇齿间都是桃子香甜的气息。
甜的也不错。吻毕,他轻声说,偶尔尝试。
远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而我们的影子在天台地面上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为一体,就像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