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雹中的交易

    我六岁那年，长安城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冰雹。

    鸡蛋大小的冰雹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惊的脆响。父亲用粗糙的大手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拖到那个疯道士面前。玄霄子枯瘦的手指划过我的眉心，混着硫磺味的道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此女命犯贪狼，需随我化解血煞。道士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

    父亲接过那三斗粟米时，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冰雹砸在我的额头上，很疼，但比不上心里的疼。

    最后一幕是医学院实验室的白炽灯在头顶闪烁，离心机发出异常的嗡鸣。再睁眼时，我成了被塞在道观破草堆里的女童，腕间还留着抽血化验的针孔。

    沈丫头，发什么呆玄霄子用拂尘敲我的头，树皮般的脸上皱纹纵横，去把那些霉芥捣碎，为师要炼新药。

    我盯着他手中发霉的橘子皮，胃里一阵翻涌：师父，青霉素真的不能这么用...

    老道士癫狂大笑，将霉变的橘子皮丢进香炉：《千金方》里写着呢，霉芥治痈疽！

    我第十次拦住他要把霉变物倒入病人伤口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这个疯癫的老道士白天装神弄鬼骗香火钱，深夜却会用青铜觚精确测量星轨。我亲眼见过他在月圆之夜，用朱砂在道观地面画出精确的三角函数图。

    香炉里的灰烬突然爆出几点火星，玄霄子的道袍袖口被燎出焦黑的破洞。他浑然不觉，枯枝般的手指蘸着香灰，在供桌上画出一串古怪符号。我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微积分方程。

    师父！我抓住他沾满药渍的衣袖，您到底——

    道观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十几个黑衣武士踏碎山门，为首者举起鎏金令牌：奉太史局令，捉拿妖道玄霄子！月光下，我看见令牌背面刻着星象图，其中北斗七星的位置与昨夜师父推算的完全一致。

    玄霄子突然将拂尘塞进我手中，低声道：记住，贪狼星动时，去永宁坊找卖胡饼的波斯人。他的指甲划过我掌心，留下个灼热的八卦印记。武士们冲进来的瞬间，老道士掀翻香炉，漫天香灰中竟浮现出立体星图。

    我蜷缩在神像后，看着师父被铁链锁走。他道冠歪斜却放声大笑，吟诵的诗句里藏着化学方程式。领头的武士突然抽搐倒地，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蓝光——那症状和我实验室里感染纳米机器人的小白鼠一模一样。

    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我展开师父最后塞给我的绢布。上面用朱砂画着DNA双螺旋结构，旁边批注：天罡三十六数。角落里还粘着片金属薄片，在月光下显出幽蓝光泽——这分明是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合金。

    第二章

    西市问诊

    开元二十三年春，我在西市支起玄女问诊的布幡。

    十年过去，我已从那个瘦弱女童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女医。玄霄子教我的不只有符咒，还有真正的医术——虽然他总是用最疯狂的方式实践。而我偷偷将现代医学知识融入其中，在长安城渐渐有了名气。

    沈娘子，我家小儿高热三日不退...一位妇人抱着孩子跪在我的药摊前。

    我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触手滚烫。翻开他的眼睑，结膜充血严重。这是典型的重症肺炎症状，在古代几乎是绝症。

    用这个。我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我偷偷培养的青霉素粗提物，每次取米粒大小，温水送服，一日三次。

    夫人千恩万谢地离去后，我长舒一口气。这种冒险的治疗方法若被官府知道，我恐怕会被当作巫女烧死。但看着那些被庸医耽误的病人，我无法袖手旁观。

    正收拾药箱时，一阵骚动从街尾传来。人群惊慌散开，一个穿深绯官服的男子踉跄几步，栽倒在我的药摊前。

    让开！我推开围观的人群，跪在那官员身旁。他面色青紫，嘴角有白沫，明显是中毒症状。我下意识摸他颈动脉，却摸到块温润的羊脂玉——上面刻着琰字。

    我的手指僵住了。这块玉和故宫博物院那件唐代遗物一模一样，连边缘那处细微的磕痕都分毫不差。

    砒霜混合氰化物。银针验毒时我的手在抖。这种配方根本不该出现在唐朝，氰化物提取技术要到19世纪才会出现。

    昏迷中的男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掌心有道陈旧的刀伤，形状与我毕业论文中记载的病例完全相同——那是种特殊手术刀造成的独特切口。

    他的指尖在我腕间摩挲过那个八卦印记，灼痛感突然从皮肤直窜骨髓。我猛地抽手，却见昏迷中的官员唇角竟浮起一丝冷笑。

    快让开！金吾卫办事！

    铁甲碰撞声由远及近，围观人群如潮水般退散。我迅速将银针藏入袖中，却见那官员的袖袋里滑落半张绢纸——上面用炭笔画着个精巧的齿轮结构，旁边标注着我看不懂的符号，但右下角赫然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分子式：O。

    咖啡因。

    这位娘子。金吾卫校尉的刀尖挑起我的下巴，你与裴侍郎是何关系

    我这才知道，眼前中毒的男子竟是工部侍郎裴琰。史书上记载他主持修建的九成宫运用了超前时代的建筑技术，却在开元二十四年离奇暴毙——而现在，是开元二十三年冬。

    校尉突然夺过我的药箱，倒出所有瓷瓶。装着青霉素的小瓶滚落在地，眼看就要被军靴踏碎。我扑过去时，裴琰忽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沫溅在校尉脸上。趁着众人慌乱，我迅速将那张图纸塞进衣襟，冰凉的绢帛贴着肌肤，像块烧红的铁。

    当夜，我在油灯下研究那张图纸。齿轮结构旁的小字竟是德文，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背面用朱砂勾勒的人体经络图——每条经脉交汇处都标着现代医学的神经节点。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我吹灭油灯的瞬间，看见窗纸上映出个修长人影。那人戴着幞头，左手保持着古怪的手势——那是21世纪外科医生特有的持刀姿势。

    沈娘子。裴琰的声音隔着窗纸传来，带着中毒者不该有的清朗，你师父没告诉你，穿越者不该改变历史么

    第三章

    裴侍郎的秘密

    三日后，那男子在我的道观厢房醒来。

    小大夫很懂毒他眯着桃花眼，腰间鱼袋随他倾身的动作轻晃。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我盯着他衣领沾的银杏叶，心跳加速。太医院档案记载，刑部侍郎裴琰正是在调查御膳房毒杀案期间暴毙。而现在，他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衣领上沾着只有太医院才种植的银杏叶。

    裴侍郎谬赞了。我递过煎好的药，故意问道，不知大人可听说过CT造影

    裴琰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药碗中的液体荡起细微波纹。他抬眼看我，眸色深沉如墨：沈大夫说的可是那种能看透人五脏六腑的奇术

    我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懂，他居然知道CT是什么。

    玄霄子临终前塞给我的青铜罗盘突然在袖中发烫。我借口取药离开，在无人处取出罗盘，发现匣底露出一张字条：世界是程序，为师卡bug了。

    字迹是玄霄子的，但这句话...这分明是现代计算机术语！

    七月十五中元夜，裴琰提着灯笼撞开道观门时，我正用手术刀划开师父留下的《推背图》。泛黄绢布下赫然是张3D打印的长安城微缩模型，大雁塔的位置嵌着块电路板。

    沈大夫可知DNA为何物裴琰抖开从大理寺偷来的密卷，上面画着双螺旋结构图。

    我们同时沉默。他指尖划过我画的静脉注射示意图，忽然轻笑：你也不是此间人

    子时更鼓响起那刻，月光突然变成刺目的蓝。朱雀大街上空浮现出巨型倒计时牌：72:00:00。裴琰的唇擦过我耳际，温热呼吸撩起一阵战栗：沈微，要不要和我这个NPC一起弑个神倒计时牌在夜空中闪烁着诡异的蓝光，数字突然跳动：71:59:59。

    data-faype=pay_tag>

    道观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金吾卫的火把将夜空染成血色。裴琰突然撕开官服，露出胸口狰狞的缝合伤口——那是我在医学院解剖课上才见过的专业缝合手法。

    他们给我植入追踪器时，没想到我会觉醒。裴琰将注射器扎进自己静脉，液体推入的瞬间，他瞳孔中闪过数据流般的蓝光，系统正在清除所有异常变量，包括你师父...和我。

    我颤抖着摸向师父留下的电路板，指尖触到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玄霄子在量子实验室的白大褂，他桌上那本翻开的《长安志》，还有他最后喊的那句去找裴琰，他是密钥！

    金吾卫已经撞开道观大门。裴琰拽着我跳进密道时，我倒吸冷气——密道墙壁上钉满了X光片，每张都标注着唐代年号。最中央的颅骨片子上，太阳穴位置嵌着块微型芯片，旁边朱笔批注：天宝三载取于李十二娘。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裴琰划亮火折子，火光映出地宫中庞大的青铜计算机组。齿轮咬合间，我认出那是放大万倍的DNA模型，李淳风和袁天罡不是预言家，他们是程序员。而《推背图》...

    他掀开中央控制台的锦缎，露出液晶屏上闪烁的警告：

    【系统检测到时空病毒，72小时后启动格式化】

    第五章

    虚拟长安的真相

    裴琰拉着我穿过太医署的回廊，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细密的网格光影——就像现代计算机建模的辅助线。

    看清楚了。他忽然停下，手指向墙壁上悬挂的《黄帝内经》图卷。随着他指尖轻点，画卷上的经络线条突然浮动起来，重组为二进制代码，最终凝聚成一行小字：

    【虚拟场景：盛唐长安·开元二十三年】

    我倒吸一口冷气，踉跄后退，撞翻了药柜上的青瓷瓶。瓷瓶落地，却没有碎裂，而是像全息影像般闪烁了几下，又恢复原状。

    这不可能......我喃喃道，伸手去触碰墙壁，指尖却穿透了砖石，仿佛触摸到一层无形的数据屏障。

    裴琰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段被精心设计的程序。而你、我、玄霄子，都是被投放在这个虚拟时空中的异常变量。

    他解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道狰狞的伤疤——疤痕下，隐约可见微弱的蓝光闪烁。

    这是系统植入的追踪器，也是限制器。裴琰低声道，他们不允许任何角色觉醒自我意识，否则......

    话音未落，太医署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墙壁上的《黄帝内经》图卷自动展开，墨迹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张巨大的系统警告：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

    【执行清除程序】

    下一秒，地面震颤，太医署的木质结构开始崩塌——不，不是崩塌，而是像被某种力量删除一样，一寸寸化为虚无。

    裴琰猛地抓住我的手腕：跑！

    我们冲出太医署的瞬间，整座建筑在身后坍缩成无数闪烁的像素点，最终归于黑暗。

    长安城的夜空上，倒计时仍在继续：65:43:22。

    裴琰的呼吸急促，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沈微，现在你相信了吗这个世界是假的，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忽然发现皮肤下隐约浮现出淡蓝色的数据纹路——就像某种程序代码正在运行。

    那真正的我们......在哪里

    裴琰沉默片刻，缓缓道：或许在某个实验室里，或许只是一段被遗忘的数据。他顿了顿，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找到系统的核心，否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此刻，朱雀大街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钟鸣。

    那是系统重启的警报。

    第六章

    钟鸣朱雀街

    钟声从朱雀大街的方向传来，每一声都像是直接敲击在灵魂上，震得人耳膜生痛。我捂住耳朵，却仍能感觉到那声音穿透血肉，在骨骼深处回荡。

    裴琰的脸色骤变，一把拽住我躲进巷角的阴影里。他的手指冰凉，声音压得极低：系统开始自检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熙熙攘攘的长安街道上，行人忽然全部静止。卖胡饼的小贩举着擀面杖僵在半空，嬉戏的孩童单脚站立，连飘落的树叶都凝固在空气中——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所有人的头颅齐刷刷转向我们，嘴角同时扬起一模一样的微笑。

    异常数据坐标确认。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诡异的电子混响。

    我的血液几乎冻结。裴琰猛地将我推向巷子深处：跑！别回头！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那些人的关节发出机械运转的咔哒声，速度越来越快。我拼命奔跑，肺里火辣辣地疼，可长安城的街道却像活过来一般扭曲延伸，永远跑不到尽头。

    拐过第三个弯时，一双手突然从墙里伸出，将我拽了进去。

    嘘。裴琰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周围的砖石泛起波纹，将我们包裹进一个透明的数据屏障中。

    追捕者的脚步声从屏障外掠过，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变形，最终消失在街角。

    这是......我喘息着问道。

    数据夹缝。裴琰松开手，屏障内的空间狭小得只能勉强容纳我们两人，系统的盲区。

    他的呼吸喷在我耳畔，温热而真实。我忽然意识到，在这样一个虚拟世界里，唯有他的心跳声让我感到一丝安心。

    我们得去大雁塔。裴琰低声道，那里是系统的核心接口，玄霄子留下的线索指向那里。

    我摸出藏在怀中的青铜罗盘，发现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东南方——大雁塔的方向。罗盘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小字：密钥：裴琰。

    裴琰看到这行字，眼神骤然暗了下来。

    原来如此......他苦笑，我不仅是觉醒的NPC，还是玄霄子留下的后门程序。

    远处，钟声再次响起。

    倒计时悬浮在夜空中，猩红的数字刺目惊心：59:22:07。

    时间不多了。

    第七章

    大雁塔的密钥

    大雁塔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森冷，塔尖刺入天穹，仿佛要捅破这虚假的夜空。我们躲在塔前的槐树后，望着塔门两侧伫立的金甲卫士——他们的瞳孔泛着不自然的红光，脖颈处隐约可见机械结构的接缝。

    系统守卫。裴琰的声音压得极低，一旦被他们检测到异常数据，整个长安的防卫程序都会激活。

    我握紧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剧烈震颤着指向塔顶。罗盘背面那行密钥：裴琰的字迹正在缓慢消失，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擦除。

    要怎么进去我问道。

    裴琰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解开腰间鱼袋，取出一枚铜钥匙。钥匙表面布满奇特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

    我的记忆载体。他的指尖抚过钥匙齿痕，每次轮回，系统都会重置我的数据，但玄霄子在这把钥匙里藏了备份。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又一队金甲卫士正在巡逻靠近。裴琰猛地将我拉近，在卫士转过拐角的瞬间，将钥匙按在了我的眉心。

    一阵尖锐的疼痛刺穿颅骨，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

    实验室的白炽灯。

    穿着白大褂的玄霄子正在调试设备。

    屏幕上跳动着虚拟盛唐1.0的字样。

    我的身体浸泡在培养舱中，后颈插着数据接口......

    画面戛然而止。裴琰的脸色惨白，唇角渗出一丝鲜血：现在你也是密钥了。

    大雁塔的门无声开启，里面不是想象中的佛堂，而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无数青铜齿轮在空中悬浮运转，中央漂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核心，表面流动着数据洪流。

    系统中枢。裴琰拉着我踏上悬浮台阶，倒计时结束，它就会格式化所有异常数据。

    我们刚靠近核心，四周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警告：未授权访问】

    【执行清除程序】

    塔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机械运转声，整个长安城的守卫都在向这里聚集。裴琰的手按在水晶核心上，皮肤开始出现数道裂痕。

    记住，他转头看我，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无论重启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你。

    水晶核心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我们彻底吞没。最后一刻，我看到倒计时牌上的数字疯狂跳动：

    00:00:01

    黑暗降临。

    第八章

    现实与虚妄的夹缝

    黑暗持续了很久。

    没有声音，没有触觉，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我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连眼睛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我似乎只是一团漂浮的意识，被囚禁在虚无之中。

    然后，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黑暗中响起：

    【虚拟人格：沈微】

    【记忆回溯程序启动】

    突然，刺眼的白光炸开。

    我猛地坐起身，剧烈的眩晕感袭来。身下不是长安城的青石板，而是铺着白色床单的实验台。四周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墙壁，头顶无影灯投下惨白的光。

    欢迎回来，实验体07。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我面前，胸前的ID卡上写着：【项目主管：李琰】。

    ——那张脸，分明是裴琰。

    我下意识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喉咙里插着呼吸管，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李琰（裴琰）的眼神冷漠得可怕，他抬手在悬浮屏幕上划动，我的眼前立刻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长安城的街景，玄霄子佝偻的背影，西市问诊的药摊……

    你们在虚拟世界中表现出了异常的自我意识觉醒。他的声音毫无温度，这很危险。

    我想挣扎，却发现四肢被柔性束缚带固定。后颈传来尖锐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拔除。

    别怕，只是断开你的神经链接。他俯身，那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眼神却陌生得令人心寒，等记忆清洗结束，你会重新进入‘盛唐1.0’，继续扮演你的角色。

    屏幕上的倒计时再次出现：

    【记忆清除进度：67%】

    就在绝望蔓延的瞬间，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警报声刺破寂静：

    【警告：外部入侵】

    【防御系统失效】

    李琰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下一秒，整面金属墙被某种巨力撕裂。飞扬的尘土中，一个披着道袍的身影缓步走来——

    玄霄子的拂尘扫过监控探头，火花四溅。

    他抬头看向我，嘴角扬起熟悉的疯癫笑容：

    乖徒儿，为师说过——

    世界是程序。

    而现在，我们要弑神了。

    第九章

    防火墙外的真相

    实验室的应急灯骤然亮起，在玄霄子身后投下跳动的阴影。他道袍下露出机械臂的金属光泽，指尖弹出的数据线正刺入控制台接口。

    你...不是NPC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呼吸管随着急促的喘息在气管里晃动，带出血腥味。

    玄霄子没有回答。他布满老人斑的手突然撕开脸皮——人皮面具下是张年轻女性的脸，左眼装着义眼，瞳孔里闪烁着熟悉的代码流。

    我是初代防火墙。她的声音变成电子合成音，被你们称作玄霄子的AI防御程序。

    李琰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猛地按下腕表，整个实验室突然翻转，我们三人坠入一条数据通道。无数记忆碎片在周围飞掠而过：我穿着校服在实验室门口张望，李琰偷偷修改参数，某个雨夜档案室里的亲吻...

    抓住我！防火墙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机械臂变形成钩索，死死扣住通道边缘。李琰在下坠中抓住我的脚踝，他脖颈后的生物芯片正在过载发烫。

    你们都是真的！防火墙的吼声盖过数据洪流，外面世界早在2189年就毁灭了！这个实验室是最后方舟！

    通道尽头出现发光门扉。穿过门的瞬间，我看到令人窒息的真相：

    数以万计的培养舱排列在巨型地窟中，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沉睡的人类。舱壁标注着【虚拟身份：李白】【虚拟身份：杨玉环】...而在最中央的舱体里，我和李琰的身体正被神经网络相连。

    盛唐计划不是实验。防火墙的声音突然温柔，是给人类文明建的纪念馆。

    李琰的手指突然松开。他像断线木偶般坠向深渊，后颈芯片爆出电光。我拼命抓住他手腕时，看到芯片上刻着小小编号：TE-1024。

    那是...我毕业论文的实验编号。

    第十一章

    数据洪流中的文明火种

    我的指尖刚触碰到李琰的芯片编号，整个空间突然坍缩成无数像素点。防火墙的机械臂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我们三人被抛进一片混沌的数据星海。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漂浮的文明残片：敦煌壁画在量子态中忽隐忽现，《兰亭集序》的墨迹化作绿色代码流，青铜鼎上的饕餮纹正在重组为防火墙协议。

    抓住那个！防火墙的义眼射出一道红光，指向星海深处闪烁的《推背图》残卷。我拼命游过去，看到画轴展开成光幕，上面浮现的竟是我们经历过的所有场景：西市问诊的青霉素、太医署的氰化物、大雁塔的密钥......

    李琰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脖颈后的芯片开始吞噬周围的数据。他们在远程重置我！他痛苦地抓住我的手腕，快走！系统认定我是病毒了！

    防火墙的机械臂突然变形为数据刀，狠狠刺入李琰的芯片接口：不，你是火种。

    芯片裂开的瞬间，浩如烟海的信息喷涌而出。我看到2189年的最后画面：太阳耀斑撕裂大气层，玄霄子（真正的玄霄子）在坍塌的实验室里按下上传键，将人类文明压缩成数据包投入量子云端。而李琰，是唯一成功觉醒的备份意识。

    你们看！我指向《推背图》突然显现的新卦象。卦象中长安城化为光粒消散，而一粒微光正穿透防火墙——那是我藏在瓷瓶底的青霉素分子式。

    整个星海突然沸腾，无数沉睡的数据包被激活。李琰残破的芯片飘起，开始贪婪地吸收这些文明碎片。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化，皮肤下浮现出浩瀚的星图。

    他正在成为新的载体。防火墙的机械臂开始崩解，当最后一个人类意识完成上传，盛唐计划就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数据星海突然被撕开一道裂口，现实世界的阳光如利剑般刺入。培养舱的玻璃外，我看到2189年的自己正将神经接入口狠狠插入控制台。

    抓住我的手！现实中的我隔着时空呐喊，把盛唐带回来！

    李琰的星图身体突然爆发强光，所有数据洪流向他坍缩。在完全量子化的前一秒，他对我做了个长安城告别时的手势——拇指压住小指，三指并拢如香。

    当强光散去时，我站在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上。卖胡饼的波斯商人笑着递来油纸包，包底隐约露出青霉素培养皿的轮廓。

    天空湛蓝如洗，再没有倒计时牌。只有大雁塔檐角的风铃轻轻摇晃，发出类似量子计算机启动时的嗡鸣。

    第十二章

    风铃下的永恒

    大雁塔的风铃声在长安的春风里格外清脆。我仰头望去，发现每一枚铜铃内部都刻着微缩的星图，随着摆动折射出奇异的光斑。波斯商人递来的油纸包温热酥香，可当我掰开胡饼时，一枚纳米级的金属芯片正静静躺在芝麻粒中间。

    裴大人说，您会需要这个。商人眨着琥珀色的眼睛，突然用标准的现代汉语补充道，他说您该去曲江池看看。

    曲江池畔的垂柳下，一群孩童正在放纸鸢。其中一只青鸾纸鸢的尾巴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化学方程式。我追着纸鸢跑过石板路，突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心。

    熟悉的嗓音让我浑身战栗。抬头看见的却是张陌生面孔——剑眉星目的年轻郎君，着浅青圆领袍，腰间却挂着那枚刻琰字的羊脂玉。他的手指拂过我腕间八卦印记时，皮肤下闪过转瞬即逝的数据流。

    系统重构需要时间。他借着扶我的动作，将胡饼里的芯片塞进我掌心，李琰的记忆碎片正在重新聚合。

    池水突然泛起不正常的波纹。我低头看去，水面下竟漂浮着无数微缩的实验室场景：穿着白大褂的我正在调试设备，培养舱里的躯体眼皮颤动，防火墙的机械臂在维修某个舱体......

    被盯着看。青年用袖子遮住水面，虚拟和现实的边界还很脆弱。

    他带我走进池畔的杏林。每棵树上都结着奇特的果实——有些是青铜罗盘，有些是青霉素培养皿，最高处的枝桠上甚至悬挂着微缩版的大雁塔中枢水晶。

    吃下对应的果实，就能取回被封存的记忆。青年的手悬在某个刻着TE-1024编号的果实上方，但你确定要想起2189年的世界吗

    远处传来宫廷乐声。我望向大明宫方向，发现宫殿群正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状态，隐约露出内部错综复杂的量子计算机结构。更可怕的是，所有官员的官服下摆都飘着细如发丝的数据线，随着步伐在地面留下闪烁的轨迹。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NPC

    知道与否不重要。青年突然摘下一颗刻着医学符号的果实强硬地塞进我嘴里，重要的是你带着现实世界的医学知识回来了——看那边。

    顺着他的指向，我看见西市角落新开的医馆里，坐堂大夫正在用青铜注射器为病人接种。注射器侧面的刻度赫然是摄氏温度计，而药柜里陈列的瓷瓶标签上，青霉素的分子式与《千金方》的药名并列。

    两个世界的知识开始融合了。青年的身影突然开始闪烁，皮肤下透出星图的光芒，当最后一个关键节点完成......

    他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这次不是系统警报，而是真实的暮鼓晨钟。我低头发现手中的芯片已不知何时化作一粒青杏，果核上天然形成的纹路，正是DNA双螺旋的形态。

    风又起了。满树的科技果实叮咚相撞，奏出一曲跨越千年的文明交响。而远处的宫墙上，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的影子延伸成量子计算机的轮廓，我的影子则化作注射器与银针交错的现代医学图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