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伴伴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快马加鞭地向前方疾驰而去。
身后的金龙卫无奈地跟着马车一路快跑。
过了约半个时辰，才远远看到户部的库房。
走到近处，就看见杨崇晦恭敬地在门外等候。
“臣见过陛下！”
武晟还未走下马车，就听见杨崇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就是衣服蹭到地面上的跪地声音。
武晟没有理会，待王伴伴拨开马车围挡，才欠出半个身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林楠紧跟其后。
杨崇晦见此情景，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纵使心中有万般不解，但却依旧一副恭敬模样。
“杨爱卿早知道朕今日会来？”
武晟早已恢复了往常模样，瞥了杨崇晦一眼，清冷说道。
“这……”
杨崇晦一阵语塞。
昨晚不是给你发了密报吗？
今天怎么还这般询问？
但当抬起头来，看到武晟微带着冷意的玩味眼神，杨崇晦顿时心中了然。
这分明是在挤兑自己！
来大姨妈了吗？
“陛下昨日喜得国公爷的记账之法，臣料想到陛下会以此方法彻查户部，因此早早出来等候。”
杨崇晦不假思索地恭敬说道。
只言片语间，便隐藏了昨日私发密报之事，还顺便给自己立了一个知君意的形象。
更是用实际行动，向外人证明自己的“坦诚”。
“呵呵……”
武晟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快步走进户部库房的院子中。
院内，几名衣着简朴的下人正陆续地把库房存银搬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是在干嘛？”林楠疑惑地问道。
“国公爷有所不知。”杨崇晦在一旁谄媚笑道，“库房潮湿，库银放久了会变黑、变暗，影响质地。”
林楠轻轻点了点头。
氧化反应嘛！
初中知识，不值一提！
“杨爱卿打理得倒是井井有条。”武晟说道，“朕今日来，是想看看那批八十万两的库银。”
言语间意图十分明显，显然是不想在这耽搁太长时间。
果然！陛下是按照密报来查处问题的！
安全着陆有望！
“陛下，请随臣来！”杨崇晦这般想着，掩下心中喜意，忙不迭地为其指路。
院内侧站着几个监工中，一道身影听到武晟的话，顿时打了个激灵。
正是杨崇晦的外甥。
“八百年不查一回，怎么偏偏现在来查了！”
这人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心中暗忖道。
自己那点勾当，岂不是要瞒不下去了！
不行！
冷静！
这人深吸口气，勉强压下快要崩出来的心跳。
每次离库后，自己这群人都会被脱光衣服，由武晟派来的亲信挨个检查。
每次查询都未露馅，况且……
这人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盗银手段，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
看着就快掩盖不住惶恐的其他同谋，这人整理了下表情，轻轻向他们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显，死不认账！
接着，便向后退了两步，隐藏在人群之中。
在杨崇晦的引导下，武晟很快就来到一扇大门前。
咯吱！
下人推开库门，一股霉菌的气味瞬间传入众人的鼻腔。
武晟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进入库房，几人顿时感受到一阵阴冷。
库房内，规规矩矩地摆放着十余个硕大的铁箱。
“打开它们！”武晟吩咐道。
王伴伴闻言，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双手搭在铁箱盖子的把手处，猛地发力。
箱盖被稳稳打开。
“这……陛下！”
王伴伴突然满脸惊慌地看向武晟。
“陛下，箱中存银……看样子不足百两！”
“什么！”
杨崇晦装出一副震惊的神色，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箱子前。
旋即额头上便冒出一丝冷汗，匆匆打开其他铁箱，却见其他箱子中的存银也已所剩无几。
“陛下……这……”
“杨大人，你就是这般看管朕的库银的？”
武晟面色极度阴沉，语气中满是杀意。
“陛下！”
杨崇晦一下子跪在武晟面前，“臣并不知情啊！”
随即便向身后人群喊道。
“王淼，给我滚出来！”
王淼正是杨崇晦外甥的名字。
王淼闻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你负责这座银库，你告诉老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崇晦厉声问道。
“这……”
王淼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心中却是对杨崇晦的表现大为赞赏！
不愧是我的姨丈！
演技派，嘎嘎地！
“小人不知情啊，大人！”王淼跪倒在地，高声喊冤道。
“你负责看管此库，你告诉我不知情？”杨崇晦眉头一皱，高声问道。
“大人，小人确不知情！”王淼嘴硬道，“小人每次晾晒库银，都是在金龙卫的监管下进行的！”
“且每次离岗，都会被金龙卫扒光了衣服检查！”
“小人就算有盗窃的心思，也没有盗窃的条件啊！”
杨崇晦闻言，心中顿感不妙！
本来想着凭王淼的德行，稍微吓唬一下，就能得知事情原委。
但这小子今天怎么这般硬气？
杨崇晦不知道的是，因为昨夜王淼与郭承渊私下达成协议，王淼此时只感觉飞黄腾达离自己并不遥远。
心中有底的很！
牙根气得直痒痒，但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只能无奈回头，看了武晟一眼。
武晟读懂了杨崇晦眼神中的含义，瞬间怒火中烧！
王淼所言在理，他们这些下人确实不具备盗窃的条件。
往日有权进出这库房的，除了王淼之流，便只剩下金龙卫了！
“看守库房的金龙卫，都给朕滚过来！”
闻言，几名金龙卫惶恐地跑来，整齐地跪倒在武晟面前。
“臣等拜见陛下！”
“朕派你们来看守库房，你们就是这般监守自盗的？”
武晟怒气腾腾地质问道。
“陛下明察！”
为首的金龙卫惶恐地说道，“臣等日夜轮值，每次交接均清点数目，库房铁锁完好无损，实在……”
“你的意思是，银子是自己长腿跑了？”
武晟怒极反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朕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找不到失窃库银，朕扒了你们的狗皮！”
“还有你！”武晟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杨崇晦的眼睛。
“别给了你机会，你却告诉朕你不中用！”
“哼！”
武晟说完，怒挥衣袖，转身离开阴冷的库房，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这……”杨崇晦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
此时，杨崇晦却是有苦说不出了。
若是直接揭发王淼，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武晟，这事他有参与？
自己要的台阶是失察，可不是犯罪！
但若是找不到窃走的库银，那自己岂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杨崇晦愤愤地拍打着脑门。
“快！快给老夫查！”
杨崇晦高声喊道，随即还用愤恨的眼神瞥了王淼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