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当虔诚的村民们来到长生观时,却发现大门处赫然张贴着一则告示。
老道士用文绉绉的话写了一大段。
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本道长出门云游去了,归期待定,勿念。
“道长果然是世外高人啊!”人们不禁发出感慨。
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车轮轧过石子和水坑,晃晃悠悠地前进着。
老道士和候明穿着朴素的道袍,一人赶着一辆牛车。
前面的车上载着寄居苏迷魂魄的塑像。
后面的车上用厚厚的毡布盖住,四角以钉子牢牢固定,却是存放着毫无生命体征的绿毛僵。
所谓狡兔三窟,他们此行是要去讨伐邪神,苏迷自然要做好两手准备。
“老大,前面就是大延城了,咱们就在那儿歇歇脚,明天一早再去找郭头如何?”
因为听不惯对方“上仙上仙”这么肉麻的称呼,经苏迷的强烈要求,两人改称其为老大。
至于老道士口中的郭头,则是此行路上一位极其重要的人物。
离渊帝国共分四州,除苏迷所在的北雨州外,还有经济富庶的东流州,山险水恶的南明州,以及错综复杂的西极州。
传闻西极州多奇人异士。
这位郭头早年间曾是一支马匪头目,纵横一郡无人能挡。
结果自信心膨胀惹到了神行军的大佬,数百匪众折损殆尽。
郭头侥幸逃得小命,一路流亡至此,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锻造冶炼之术,隐姓埋名开了间铺子为生。
大延城武风盛行,几乎每隔一小段距离就能看见一间武馆,再加上发达的运输系统,是前世几座新手城市里较受欢迎的一座。
入得城内,街边行人纷纷被两人怪异的模样所吸引,投来惊奇的目光。
老道士的心态极好,不为所动地赶着牛车,一路来到客栈门前停住。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店的酱牛肉在大延城里可是一绝……”
老道士轻拈胡须,抬手打断小二的自吹自擂。
“贫道与小徒游方至贵宝地,舟车劳顿,请小哥安排个住处。至于吃食等物,麻烦小哥稍后送入房内即可。”
“对了。”
伸手给出一锭银子,老道士对着眉开眼笑的小二露出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
“贫道师徒清幽惯了,不愿给别人添忧,也不想被别人打扰。”
“明白,明白!刚巧后院暂时空着,若是二位不嫌弃的话,可以暂住在那里。”
小二深谙顾客就是上帝的道理,热情上前,就要帮老道士赶车。
嗯,才不是因为对方小费给的够足呢。
是夜,月明星稀。
一袭夜行衣的候明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毡布。
“老大,醒醒了。”
一动不动的绿毛僵猛地睁开眼睛,强悍的气息仿佛化作两道雷霆划破黑夜。
嘎吱……
巨大的身体压的板车发出阵阵哀嚎,苏迷尝试着握紧拳头。
很好,果然还是原装的身体用的习惯。
入夜后的大延城一反白日的喧嚣,变得格外安静。
只是在这份安静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让人心悸的不安。
香火祭祀之道向来虚无缥缈,至少以他纵横幻想空间多年的经验来说,还从没听说哪个玩家是靠这个发迹的。
“邪神邪神,虽然不是什么正经货色,但能和‘神’字沾边的,果然是有几分本事。”
此刻呈现在苏迷眼里的景象,与候明这样的普通人截然不同。
较之大部分房子的寻常,不远处的一间房子却被诡异的黑气所笼罩。
这黑气虽然稀薄,却隐隐透着股不详之气。
“就是那里,咱们走!”
这是他几经摸索出的方法,就像磁铁之间有吸力和斥力,邪神之间也有互有感应。
塑像的原身再垃圾,到底也是圈子里的。
借助这具身体,他可以精准地定位到其他邪神的存在。
可惜兴奋的苏迷不知道,倘若把视角拉到足够高的位置,就会发现整座大延城里,这般景象的处所赫然有几十处之多!
……
堂屋,昏暗的灯光前。
吴壮和妻子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捏着奇怪的印决虚扣在胸前,口中快速呢喃着意义难明的话语。
案台上,一尊造型奇异的雕像静立。
之所以说它奇异,盖因其样貌实在不敢恭维。
但见其单脚撑地,赤着的右脚高高翘起,几乎快要踢到脑袋。
三只手臂如长鞭弯折,手心处则各自长着牙口锋利的大嘴。
此像面部一片模糊空白,眼耳口鼻皆不知所踪。
唯有一枚不见眼白的瞳仁生于肚脐,充满了诡异和扭曲之感。
与之相比,长生观里的那座雕像简直可算是邪的发正了。
吴壮一家不过是普通人,哪里会想到门外正有两名不速之客在扒墙根。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念诵的咒语愈发急促,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又是在玩哪一出?
失去耐心的苏迷朝候明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猫着腰悄悄绕过墙边。
见西侧的小窗开着缝,身形一抹便翻了进去。
嘎吱……嘎吱……
“当家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风把窗户吹开的罢了,别分神!若是让上仙知道,怪罪咱家可就遭了!”
那妇人是个没见识的主,被吴壮这一呵斥,顿时诺诺不敢说话,埋着头不断向雕像告罪。
门外的苏迷却是一阵无语。
怎么这些山寨货都喜欢让人喊自己上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这边的苏迷庆幸着早早让跟班二人组改口,另一边的候明则已经摸到了目标身后。
蹬步,飞身,探手成爪,一气呵成直指二人后心。
自得授武艺以来,他日夜勤练不辍,俨然已有了江湖上所谓高手的几分风范!
吴壮闻声大惊,刚要转头去看,后背处突然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原来候明为了在“师尊”面前显示自己的价值,全然不顾对方是个普通人,甫一出手就用上了全力。
“啊!”
五指划过后背,撕开皮肉,露出五道长短不一,深可见骨的伤口。
“当家的!我跟你拼了!”
那妇人见状目眦欲裂,顾不得双方之间的差距,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矮小的候明飞起一脚,将妇人踹出老远,砸碎几张桌凳后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候明不屑冷笑,左手拎起奄奄一息的吴壮,空着的右手朝着案台上的雕像摄去。
然而就在这时,那雕像脐上的独眼却猛地发出刺目的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