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穹朗在里面格外繁忙,那些隋氏傀儡只是干活,并不会说话,沈兮带过来的八十护卫也听不懂蓟州方言,只能一个劲的强调“喝慢点”。
沈兮网了网衣袖,加入了路穹朗。
当然她不是什么精通方言的语言天才,她只是有能实时翻译的零贰叁而已。
沈兮沐浴着蓟州军或疑惑或敬佩的目光,悠闲的“工作”。
她说搭把手,就是真的搭把手,虽然蓟州军都能看见她在四周晃悠,但是她实际上没干什么活。
不过蓟州军被奴役久了,乍一见沈兮这种把她们当人看的,都很有感触。
这就间接的推动了一点沈兮一统二十八州军的进程。
·“王君今日怎么想起来穿这件银红色的了?往日不是慊它颜色太嫩吗?”清文捧着一件银红衣裳不解的问身边的宁文。
同样捧着腰封饰品的宁文无语,“哪来那么多问题,闭嘴。
”两人衣袖带过来的微风晃动了廊内的风铃,也带动了不远处的矮树摇晃,但偏偏带着新绿的枝头旁亮出了一抹靛青。
燕王府寝殿内,坐在铜镜前的容澈正在蓖头。
将近两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容澈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这两年的经历,反倒是衬得容澈更有这个世界的男儿韵味了。
等他换上那件银红行头,便更勾心摄魄了。
“啊!”从后面跟进来的元安被容澈的美貌惊的一僵,让门槛绊了一下。
“急躁什么?是谁来追你了?”容澈慢悠悠的撂下手里的盒子,绕过在旁边服侍的下人,起身拽了一把跌在地上起不来的元安。
“啊,没有谁追我,就是那个什么狗又来咱们门口叫唤了。
”元安摸摸鼻子,拘谨的网了网自己沾了尘土的衣袖。
容澈挑了挑眉:“让她们滚,本王君今日谁也不见。
”元安的眼睛立刻亮起来,那些看不起容澈还传信传不出燕州的世家最是烦人,闲着没事便要来燕王府试探试探,每次都要烦他四处跑,偏偏不能一飞镖扎死。
容澈今天允许他把人赶走,他开心得很,行了个礼后又撒欢一样跑出去了。
天色慢慢的沉下来,今日的燕王府不再灯火通明,朦胧的烛光在月色下染出明瓦上的橘红。
忙活了好几天的沈师傅,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容澈的“闺房”里。
沈兮离开燕州百转千回之后,最终还是没忍住想方设法的见容澈,悄悄地挨了好几道雷劈之后,才有了每月初九、廿三的相见时间。
今日正是没有意外的廿三。
“呦,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穿的这么好看?”沈兮推开门看了两眼,便嬉皮笑脸的要搂容澈的细腰。
容澈没躲,理直气壮的倚在了沈兮怀里,但没理沈兮的明知故问:“蓟州了事,你是先回燕州还是先回京都?”“魏九野那些证据我已经交到了沈珏哪里,但是陛下日理万机的,让我带证据上殿的旨意一时半会应该是到不了。
”沈兮低头蹭容澈的发顶。
沈珏培养了辛夷的接班人,但她估计不知道魏九野有私造军械的胆子,一个户部尚书一个丞相,沈兮估计着沈珏还得再打算打算,她等沈珏想好了给她下旨她再回京都。
“哎,我真是个听话的好女儿。
”沈兮感叹道。
……容澈翻了个白眼,对沈兮的自夸行为表达出鄙夷。
沈兮顺手就在正在翻白眼的容澈脸上偷香了两口,同时坏心眼的往后一倒:“啊!沈昭兮!”容澈惊呼一声,环住了沈兮的脖子,随后面色发红的连姓带封号的叫了沈兮全名。
“哎!”沈兮这一声哎的格外嘹亮,气的容澈坐稳之后在她肩上脸色凶狠的咬了一口。
实际上不怎么疼,调情一样。
沈兮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挥挥手灭了本就灌满了烛油的灯盏。
被子扯到半截,容澈突然的提到了一个孩子:“前两天我在燕州军营附近捡到一个孩子。
”沈兮解衣带的手一滞:“故意让你捡到的?”容澈无语:“你不是有多余的眼珠子吗?能不能不要再明知故问了?”他抖抖身上半落的衣裳,窝在了沈兮怀里,“蓟州容家,那群见不得光的东西,特意把人丢在了我眼皮子底下,呵,这心思真够龌龊。
”沈兮看着容澈窝在她怀里冷笑,清楚他早就查到了容家,于是没有打断他,沉默的听着。
“容家整个家族的女人都是死变态,我爹当年生了三个儿子,她们便认定我爹生不出女儿,我四五岁的年纪,她们就把我们哄骗到外面,一路赶到了暗卫部挑选暗卫的西京郊。
”“她们当年骗术了得,若不是我手中有权,只怕真顺了她们的意,有所成就后认回容家。
呵,她们倒是给我规划好了利用的前路。
”容澈恨恨的磨了磨后槽牙。
沈兮不清楚容家的变态程度,但大概能听出来容澈成为暗卫完全是容家计划之中,那她们不远千里把茸茸丢在燕州也是有所图了。
容家作为地方世家,原本是不该知道容澈是暗卫这一秘辛的,但是她们知道。
沈珏本事再差,也不会在掌有暗卫部的情况下把这种有野心的京外世家人留在朝堂里,那就说明容家与京都皇女家里的势力有所合作——甚至是假意服从。
而那个皇女家里也是有些势力的,毕竟容澈更改户籍一事虽不算绝密,但也绝不光彩。
那有趣了,在沈缙云的阴影里不仅能立起来,还能藏起来的皇女,大概率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没关系,既有江兰泽的钱脉基础,又有隋氏傀儡及各州兵权的她,现在连沈珏都不怕,一个年幼皇女,不算什么。
“那你想容家怎么死呢?”沈兮从背后弯下腰来,将头搁在容澈的肩头上。
“我要他们物尽其用后,死在他们的噩梦里。
”容澈的脸在月色中若隐若现,有几分阴森在里面。
但这份阴森在沈兮翻身之后就被迫消失殆尽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无论京都内几度风云变化,沈兮都在赶回燕州的路上加强修炼。
二十八州的军心民心带来的信仰之力,哪怕不纯也够沈兮冲一冲零贰叁薄弱的遏制封印。
遍布二十八州的隋氏傀儡就占了沈兮可用神力的一半,如果不把限制往上提一提,她不安心。
春绿渐浓,离沈兮当年首次到达燕州已有四年多了,燕州军权,容澈出嫁,长狄覆灭,豫州兵变,藩国春贡,还有两年的前往各地收揽兵权人心,这日子过的忒快了些。
不过年满二十二的沈兮对此并无表达,她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春风的从正门进了燕王府。
府内迎接的容澈一脸疑惑,走个正门而已,怎么开心成这样?但是在府里迎接的还有赵晴山她们,他也不好意思把私事抖搂出去,于是没问。
给沈兮设的接风宴略有些寒酸,因为院里只有赵晴山、许连霏、薛坐隐、张崇安几个容澈很信任的,燕王府正院装这么几个人实在是空旷。
不过现场并没有人在意这个,几个人把接风宴吃成了家宴,除了依旧拘谨的许连霏,其余几人都聊得火热。
和乐的气氛在燕州世家周家派人求见后戛然而止。
“殿下、王君,周家的人说……”元安抿了抿嘴,不是很敢说。
“你说就是,你只是个传话的,要打也是打外面的。
”元安内心挣扎了一下,很小声的说:“她说此事有关殿下尊严,如果不见她们您一定会后悔的。
”“?”沈兮大为疑惑:“那太好了,本王这半辈子就没尝过后悔的滋味,把她们给……嘶!”沈兮茫然的看着容澈,满眼都是:“你掐我干嘛”的委屈。
容澈看着一脸委屈的沈兮,狐疑的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手劲,最后发现是自己使劲使小了,合该掐下她的肉来,让她脸上有点真东西。
“去见吧,不然今天一天别想安分。
”容澈甩甩手,站了起来,回身朝沈兮伸出手。
沈兮顺坡下了,示意其余人接着吃以后就跟着容澈走了。
她知道周家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她走之后一直在骚扰容澈,她看都看烦了。
之前想过能不能一个阴招阴死这帮,结果容澈说,他觉得好玩,养起来作个会赚钱的宠物也好。
于是沈兮默许了周家派人在燕王府拉戏台子。
容澈带着沈兮轻车熟路的往侧门过去,浑身洋溢着“要看戏”的喜悦。
“啧,我的好夫郎,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啊。
”沈兮拉了拉容澈的手,“给我下套呢?嗯?”容澈脚步不停:“哪里,我哪敢给你下套啊。
”沈兮不敢苟同,但也不想坏了容澈的好心情,只一路沉默着被容澈带到了侧门门口,然后被容澈推到一边。
沈兮眼睁睁的看着容澈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把戏台子让给了她。
“?”沈兮在余光里看见元安被容澈指使着出去叫人进来,不禁笑出声来,用神力如往常见不到人时一样传话给容澈:“好啊容澈,这就安排好我了?请我坐台唱曲,代价可是很高的。
”容澈隔着一串的花木,托着腮给沈兮挤了挤眼,带着他声音时大时小的传音回来:“反正不安排你这代价我也得付,你演了,我付双倍。
”沈兮欣然应允。
元安从月门带着人进来,一个年轻憨实的女子以在后面很是规矩的给沈兮行了礼。
沈兮:“有话直说,少拐弯,拐一句本王着人打你一顿。
”于是这年轻憨厚女子半张的嘴合了起来。
她虽然嘴闭上了,但是手动了动,后面便有个靛蓝衣裳的小厮抱了一个极像容澈的小男孩过来,侧目一看,旁边有个赤霄在房檐上躲着。
沈兮同情的看了看那周家人,她进容澈的套子,好歹是自愿有报酬的,这周家的进套子,估计是自己千方百计钻进去的。
沈兮麻木的从周家小古板的嘴里总结出了重点:她的王君每月在初九廿三同人私通,还有了孩子。
【你是说我的王君嫁给我四年还有一个四岁的私生子是吗?】沈兮在心里默默吐槽。
【呃,我感觉她们可能是被气急之后又被牵着走了才这么降智……】零贰叁插话,试图为周家的弱智行为找补。
沈兮听着对面滔滔不绝的废话,回复零贰叁:【那倒不是,周家人比较鹤立鸡群,属于世家里的暴发户,阴差阳错的积累了一些家业,所以脑子不太灵活。
再加上我当年懒的费脑子修理她们,给她们留了个动不动就杀人的形象。
她们便以为这种纰漏极大的假货就能激怒我,让我一时气血上涌,最好直接失手杀了容澈。
】【实际上再大的火听完这家伙的唠叨,也被灭的只剩碳了。
】沈兮抬抬手,对面滔滔不绝的女子立刻闭了嘴。
“你来看看,那歹徒是不是这样翻墙的。
”沈兮让人站在这,自己从侧门绕出去,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十分帅气的从墙外翻了进来。
跟着容澈一起凑在亭子里的张崇安几人立刻十分捧场的鼓起掌来。
掌声惊醒了周家人,她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妻夫俩一块玩了,想想自己言之凿凿的样子,不禁脸上一红,着急忙慌的离开了燕王府。
“王君?我带着小公子回去……了?”靛青衣裳的小厮仰着头,小心翼翼的请示容澈。
他在容澈点头后便立刻抱走了茸茸,但虎头虎脑的茸茸什么也不懂,在小厮怀里时还眨着大眼睛在咬自己的小手。
后面偷看的一群人里,就数张崇安几个武将最是捧场,许连霏拘谨的站在角落,赵晴山则笑呵呵的看着,她前几年斑白的鬓发,如今却像是多了几分活力。
“行了行了,戏也看了,乐也乐了,见也见了,茸茸是我养子,你们不得给点见面礼吗?”沈兮背着手走过去。
张崇安第一个开始搜自己的身,最后从腰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其余几个倒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各自拿出了体面一些的礼物。
沈兮替茸茸收下礼物后,便挨个送了客。
“你说你是替谁收的?”容澈满脸写着“不信”。
沈兮不理容澈,拖着一帮竹盒子木盒子,走向了里院。
把茸茸记在名下这事,沈兮算是深思熟虑过的,一来她俩不可能为了有个孩子死一个,其次茸茸跟容澈也算是有血缘关系的,长得像,养在眼前看着舒心,所以就这么愉快(草率)的决定了。
她完全没有想怎么跟沈珏解释。
不过不用管这么多有的没的了,沈兮选择先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