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惟调整情绪，迅速进入要表达的情境中。
他目视导演，想象他是自己的对手，想象他们在密道前对峙的情形。
他似笑非笑，眼神流露绝望和不甘：“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声音低下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地大小，飞快地又绝决地说，“我才不信你呢！”接着他的目光转向导演身旁其他人脸上，用笑容掩饰内心的慌乱和恐惧，试图把水搅浑，指着导演激动地近乎破音，“这就是个骗子！在我们街上骗吃骗喝还骗大洋！”他的目光在导演脸上一掠而过，眼珠有些湿润，但他装作没事，继续盯着旁边的人，努力稳住心神，像发现了坏人，要立功劳那样大喊，“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好！”曾导说道，“演得比刚才有点看头，眼神儿的层次出来了。”
听到曾导的话，斯惟心里涌上一丝喜悦，躬身道谢。
曾导的笑容变得和熙，说：“来，你把这两句再演一遍。换种方式——你面前这个人，你是第一次发现他的身份是特务头子，你的直觉告诉你他应该不是坏人，但是现实又告诉你，他就是坏人，会把你抓进可怕的牢房进行拷打。你内心希望他才是被抓得那个，但是又害怕他是卧底，这样一个复杂的心境，你还有别的演法吗？”
斯惟酝酿了下，很快想好怎么演。
“这就是个骗子！”斯惟望着导演身边的人，露出讥讽地笑，仿佛别人都是被玩弄的笨蛋，但他的目光还是导演脸上极快地扫了一下，想跟对方交流心思，嘴上还在继续嘲讽，“在我们街上骗吃骗喝还骗大洋！你们快把他抓起来！”说到最后，他的目光盯在导演脸上，眼眸中有疑惑还有畏惧。
曾导对他的表演不置可否，又让他再多展现几种表演方式，不断地让他揣摩换眼神。斯惟挖空心思，把自己生活中的遭遇，以及这四年表演中积累的经验都拿出来，感觉逐渐被掏空。
曾导终于笑着说：“好，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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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惟笑道：“请导演指正。”
曾导颔首，把他几次表演中的不足点给他，最后又道：“虽然你的表演稚嫩，拘泥于模式化、一板一眼没有新意，但是——”曾导的目光变得锐利，盯着斯惟的眼睛道，“你的眼神有戏！”
斯惟以前拍戏，也遇到过导演夸他的眼神有戏，不过，大多都是客套的说一句，像曾导这样认真的，却是头一回遇到。
“刚才，你第一场表演时。在临近结尾处，”曾导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助演小姐姐，“你喊住她，看着她，那一瞬间的眼神，我是有所触动的！能看出来，那个片断，你是走心的，是可以打动观看的人，所以，才多跟你磨蹭这些时间。”
斯惟脑子里走马灯似地滴溜溜转，很快找到曾导说的那个片断，回忆表演的心境，似乎是因为……
“你的眼神戏还不错！不管能不能来我们这个戏，都希望你扬长避短，好好打磨自己。”末了，曾导笑呵呵在说道，“小伙子，好好努力，未来可期啊！”
被曾导点出自己表演中的一处优势，颇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通透畅快。
斯惟由衷地感谢道：“谢谢曾导！谢谢您的点拨，我会继续努力的。不管以后还能不能得到您的指点，至少我这一趟来得值！超值！”
结束试镜，要回去等消息。斯惟定了最早一班高铁票，匆匆赶回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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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他接到了喻秋筠的电话，问他试镜的事。
想到喻秋筠这么上心，斯惟觉得感动，把情况大体说了下，最后说：“他们说让等通知。”
“试镜多数都会这么说的。不过曾导肯让你多试几次，说明他觉得你还不错，我觉得有戏！”
“但愿吧！真要能选上，可是要好好谢你了。”
“嗐！咱俩就不说这个谢字了。”喻秋筠又问了几句别的，明显是没话找话，后来要聊不下去时，他才婉转地问，“昨天你参与拍摄的v中午12点上线了，也不说一声啊？怎么我也要支持一下。”
斯惟说：“昨天是冯扬哥的生日，特意选了昨天的日子。我昨天中午还在组里练舞，自己都错过了上线时间。”
&冯扬是男主角，音乐都是为他量身制作，以他为重，选了生日这天上线也算是一份生日礼物。
“恭喜你，又多了一个刷脸的机会。”电话另一端的喻秋筠笑着说。
以往，他俩谁有了新资源上线，都会这样恭喜对方，斯惟觉忍不住也笑，如以往那样回应：“谢谢。你也要努力再下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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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秋筠似乎无意间想起：“对了，周未给你拍照片了？”
斯惟愣了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这个。
喻秋筠语调轻松地说：“今天12点的时候，周未在微博里发了你的照片，还了你，你不知道？”
“不知道。”斯惟惊讶地问，“他发了我的照片？”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看看吧，半个小时，评论和点赞过千，转发也有好几百了，快赶上冯扬过生日的v微博数据了。”
斯惟按主页面，把通话缩小到一角，点开微博，点开消息页面最上边我的一列，列表里果然有是未不是末的用户了他。
手指抖了两下，戳开。
弹出的周未发送的微博内容：
【相机】星悦娱乐-斯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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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的九宫格照片，是6月底在校园里拍的那一组。
照片里，他穿着冰蓝色的上衣，坐在双杠上或懵懂或耍酷，坐在草坪上轻咬冰淇淋的纯真或诱惑，靠在足球网旁边面对镜头时的清冷或甜笑，都被定格在光影里，赋予故事感。
居中是一张黑白特写，脸颊微侧，只有一半。低垂的目光看向一侧，显露出弧度圆润的眼皮和长长的睫毛。怼脸拍，轮廓线上细微的汗毛也纤毫毕现。
神情清冷，微微勾起一点角，恍然在笑，又似乎并没有笑，只是安静地望着镜头外的某个人、或者某件物，引人忍不住停下来细看。
斯惟的手指不由自主就按了保存，不敢相信是真的，但很快又满心雀跃——周未帮他拍了照片！圆梦了！
这条微博里最少的转发量都比他以往最好的数据还要好。
点开那些评论，虽然多数都是在夸周未的拍摄技术，偶尔有几条夸模特好看，让他生出无限欢喜。
看着看着，斯惟忽然就明白了：冯扬新歌的v销量不错，他也凭借清隽的古装扮相、利落的身手圈了一小波粉丝！周未拍的这组照片压了一个多月，等v上线第二天才发，就是为了赶这个时机帮他加热。还有就是为了弥补都不能说出来的那个秘密，带来的遗憾。
和喻秋筠的通话没有挂断，他是按主界面切出来看的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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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挺……”斯惟脑子里飞快地一转，“挺惊喜的。”确实惊喜，以为周未拍完发给他一套就算了，没想到他会发微博，还了他。
“哇，你什么时候约到的周未拍照啊？”喻秋筠羡慕地哀嚎，“你嘴巴够紧的，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是碰巧遇到的。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约他拍照？”斯惟说，“就是6月底，毕业腾宿舍，我去学校拿东西，遇到他去找一个朋友。当时他说他手痒想拍照，让我给他当回模特，就是随便拍拍的。”
“随便拍拍就这么好看？”喻秋筠哼了一声，“你穿的这件上衣是‘n’的吧？2月底才上市的限量款啊！全球就那几件。”
斯惟老实地说：“衣服是周未的，他借我穿的，不然限量款的衣服我哪里搞得到啊？真的是随便拍，你仔细看看，我的妆发都没有弄，纯素颜！要是约拍，怎么也要吹个造型吧？”
这样解释，喻秋筠似乎信了，但他还是酸溜溜地说：“你这家伙，命也太好了，随随便便都能碰到周大师，还帮你拍照片发微博。你知道吗？昨天冯扬过生日除了发新歌还发了写真。听说他的照片之前打算约周大师给他拍来着，但是周未太忙，档期早就约满了，他才找别人来拍。小道消息说，今天你的照片一发出来，冯扬很嫉妒你呢！”
“是吗？”斯惟不觉得这是好事，冯扬的咖位比他大，他如果拿这件事情出门招摇就是傻了。
两个人寒暄几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