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旌带着军队行出十里,已是用饭的时辰。看着众将士啃着粗硬的干粮,萧平旌带着笑意拿出范闲给他准备的食盒。
食盒里的蛋夹馍,馍烤的酥脆,蛋煎的金黄,一看就很好吃。
边上的副将见了,直夸将军娶了个贤惠的夫君。
萧平旌被夸得有些害羞地低头笑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蛋夹馍咬了一口,只一口却顿时变了面色。
他体内锁着他内力的毒被解了!
这是……这是费介特制毒药的解药,是天下仅此一颗的解药!
范闲迟来不是因为做早点,而是去鉴察院为他偷解药了!
他怎么这么傻!他这么做,就是公然与他站在了一边,那庆帝如何会放过他啊!
萧平旌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
这时,他留在京中的探子却快马来报:“急报!程巨树在牛栏街刺杀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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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这消息的那一刻,萧平旌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这种感觉像极了那日他在城墙之上,远远看到庆国的军队归来时束着黑色的旗帜。
不!或许比那时更要惊恐慌乱。
在见到黑旗后,他仍能凭着一时理智冲进黑骑中寻找大哥的身影,而此刻他心中的害怕让他肢体都差点做不出反应了。
不行,不能这样!此刻范闲一定在等着他去救他,他不能慌乱!
萧平旌让副将将部队驻守城外,自己则调转马头朝着京都飞奔而去。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等我!一定要等到我回去救你!范闲!你一定要等到我!听到没有!”
范闲被程巨树重重摔在了地上,脊椎当时便断了,身体瘫在了地上,再动不了一下。
在先前的打斗中,肺腑也受到了重创,如今全身疼痛,就好像身体的骨头被一寸寸捏碎了一般。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思绪一下变得混沌起来,身体处于本能机制,尽量想降低痛苦,而这降低痛苦的方法,或许就是失去知觉,进入休克的状态。
一旦如此,他便再也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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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睡,绝对不能睡过去!”
范闲一遍遍告诫自己,此时此刻,绝对不能睡过去!
他忍着痛,艰难地将头转向城门口的方向:“再等等,我要等他回来。我还没有当面跟他说我爱他呢,我不能就这么死!绝对,绝对不能……不能……就这么……死……”
思绪越发沉重,隐约之间,他似乎看到了阿苏勒,然后阿苏勒的脸渐渐变成了萧平旌,萧平旌的一笑一瞥他都深深记得,记得他笑时得意的小表情,意气风发的眼睛,以及毫不加掩饰的情愫。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萧平旌的?范闲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在他发现的时候,阿苏勒的容颜便渐渐被他取代了。
真的奇怪,喜欢上平旌之前,总觉得他像阿苏勒,看着他时,总能透过他看到阿苏勒,可当他爱上他后,便再也不能在平旌的身上寻到半分阿苏勒的影子了。
虽长着一样的脸,但他们从来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啊!
阿苏勒隐忍克制,就算有十分的喜欢,也永远只表现出六七分来。但平旌不是,平旌他的喜怒从来不加掩饰,他自信傲气,明朗得犹如这春日的骄阳一般。
视线逐渐混沌,眼皮如注了铅一般的沉重。
平旌,抱歉,我这次可能要食言了,我怕是,等不到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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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合上的最后一刻,似乎看到他的如春日骄阳一般的小将军翻身自马上下来,朝他跑来……
萧平旌匆匆赶到了牛栏街,看到的却是范闲倒在火光灰烬中的尸体。
萧平旌顿时痛彻心扉,就好像心脏被利爪狠狠撕扯着,血肉模糊。
忘了是如何翻身下马,走到少年身前的,只是当他反应过来时,怀里已经抱着少年的尸体了。
和大哥那冷透了的遗体不一样,范闲的身体此刻还是温热的,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了一般,乖巧安静。
只是,他的少年却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萧平旌将范闲抱得更紧了些,像个孩童一样哭得泣不成声,无尽的悲凉将他笼罩,喉颈也似被人扼住一般,喘不上气来。
“不是说要等我回来吗?”下颌抵在范闲惨白的面颊上轻轻磨蹭,萧平旌痛苦道,“小狐狸,你怎么能又骗我呢?”
范闲的灵堂设在黑骑军之中,没有太多宾客,没有吵人的唢呐,只是以他最喜欢的红色锦缎裹着他的棺椁,就如他在弟弟的推举下,践祚称帝,建国大汉,成了这泱泱大国的新帝。
而萧平旌则领兵去了漠北,花了三年的时间,扫平匈奴,勒石燕然。
后人在提及汉人对匈奴的几次作战中,通常会提到两个将军,一个是封狼居胥的霍将军,一个便是威拭北狄的萧将军。
三年后,战功赫赫,名满天下的萧将军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都,皇帝为他设宴接风洗尘,他却独自回了萧家老宅。
在范闲曾住过的小院里,萧将军卸去铠甲,换上了往日的旧衣,就如曾经两人相处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在庭院中练起剑来。
只是今时今日,再也没有一个名叫范闲的娇俏公子在一旁一边啃蛋夹馍,一边笑着看他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萧平旌才明白,一个人终究是不能完全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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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长相酷似大哥的范闲。而现在,他清楚的明白他爱范闲,与别人无关。
练剑练至力竭,便直接躺卧在石子地上,看着满天空的星辰,想起那荒唐一夜。让匈奴人吓破胆的怀化将军竟突然掩面痛哭起来。
小狐狸啊,我想你了。
如果真有来世,
我们终究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