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脸尚未来得及完全褪去喜悦的笑容。
因为大家都认为锦衣卫一出动就代表朱元璋直接介入。
但是现实的情况彻底打破预期：锦衣卫没有针对蓝玉一方，而是逮捕那些受伤的书生。
这不是预想中的走向！
“怎么回事？为何锦衣卫把受伤的人都带走了？”
“奇怪，不应该只逮捕凉国公吗？怎么反而把挨打的读书人都抓起来了？”
“我也搞不懂，可能是抓错人了吧？”
“不会吧，现场那么多人，怎么会出错？会不会是蒋瓛投靠了皇太孙呢？”
“不太可能。
锦衣卫绝对不可能背叛陛下。
也许皇太孙说服了陛下，让他同意取消士绅免赋税、免粮税的特权了。”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满脸困惑。
随后，蒋瓛走到蓝玉、耿炳文、冯胜、傅友德面前，带着笑意说道：“长兴候、宋国公、颖国公，麻烦三位到锦衣卫聊一聊。”
听罢，耿炳文、冯胜和傅友德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疑问的是——为什么领头的蓝玉不用去？
于是，蓝玉皱眉询问蒋瓛：“此为何意？为何只请长兴候、宋国公和颖国公三人前往锦衣卫，我为何不在邀请之列？”
蒋瓛断然摇头，微笑着解释：“涼国公，我是奉旨行事而已。
至于您的安排，陛下另有计划召见您。”
听到这句话，蓝玉大吃一惊，难以理解其中缘由。
“抓捕那些被打的读书人难道真是陛下的命令？而且单独召唤我去见面？”
蒋瓛再次示意蓝玉：“涼国公，我们不要再拖延时间了，陛下正等着见您呢。”
略一思索，蓝玉点头表示明白：“哦，好吧！”
紧接着，蒋瓛招呼来一位年轻锦衣卫下命令：“陪长兴候、宋国公和颖国公一起去锦衣卫坐坐吧。”
年轻卫士恭敬回答道：“遵命，大人。”
接着蒋瓛对三人说道：“那三位，这边请。”
耿炳文、冯胜、傅友德交换一下眼神后跟随离去，而蓝玉在蒋瓛引领下离开此处。
围观的人看到热闹结束了也逐渐散去了。
这场规模庞大的冲突似乎告一段落，但背后的效应却开始悄然扩散。
酒楼、青楼及街谈巷议里大家热议不断。
皇宫的书房中，蓝玉面见朱允熥，满腹疑虑：“殿下，这事没事吧？”
尽管事情已成定局，但他心中仍有隐隐不安。
指挥两千兵士去殴打士绅家的读书人实在匪夷所思，要是没有太子殿下的许可，他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别担心，一切都没事。”朱允熥安抚地拍了拍蓝玉肩膀，径直走进书房。
“呼呼……”
蓝玉深吸几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紧随朱允熥身后。
“皇爷爷，事情您看如何？”
“孙子的处理方式，您还满意吗？”朱允
朱元璋还没来得及辩驳，朱允熥就径自说道：“士绅免税免粮的特权确实是您定下的规矩，可要是想改这规矩，就算您是皇帝，也会感到头疼不已吧？”
“你这小子就不能给老夫留点面子吗？”朱元璋皱着眉显得颇为无奈。
摇了摇头后，朱元璋望向朱允熥说道：“之前朕还忧心忡忡，担心你会动用大雪龙骑。”
听到这话，朱允樘微微一笑：“开玩笑呢，我才不会傻到那种程度。”
虽然大雪龙骑实力非凡，但在这种事情上，还不如蓝玉管用。
自己要是脑子坏了才会不用蓝玉而去调用大雪龙骑。
朱元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就不能正经说话？”心中满是对孙子的不爽，甚至觉得他在故意戏弄自己。
“哈哈，皇爷爷，我听闻四叔很快就要回来了？”朱允熥突然转换了话题。
朱元璋抬起头看了朱允熥一眼，惊讶中带了几分赞许：“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老四确实快回来了，这两三天之内应该就到了。”
“那四叔这次回来应该是专门来看我的，到时候我去迎接一下四叔。”朱允熥说着自己的打算。
他对即将见面的朱棣满怀好奇，毕竟那是历史中有名的人物。
不过他也清楚，他们现在很可能站在对立面上，不过他相信能说服朱棣改变初衷。
“行，既然你想去就去吧。”朱元璋应允了下来，停顿片刻又郑重叮嘱道：“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四爷终归是你的长辈，太激进的手段最好不要使。”
“皇爷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会这么不堪吗？那是我的亲四叔！”朱允熥面色略显不快，语气也带着一丝埋怨。
“哎呀”朱元璋有些语塞，“朕只是随便一说，你别介意。”接着急忙把话题引向别处，“废除士绅免税的优待后，会不会影响读书人的积极性啊？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咱们明朝的基石啊，要是出乱子可麻烦了。”
然而即便如此转移了话题，他心里却明白，如果再有机会重新选择，同样会警告朱允熥几句——毕竟，朱允炆胆子大到可以用兵谏威胁皇位，对朱棣出手恐怕也不无可能。
朱允熥摆摆手安慰道：“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看着朱元璋疑惑的表情，朱允熥解释道：“有一句话叫‘民不与官斗’，举个例子，如果您有选择权的话，更希望做普通人还是官员呢？”
“当然是当官喽！”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回答。
朱允熥耸了耸肩，“这就完事了。
即便他们不情愿，可终究还是要往官途发展的，没人愿意一辈子做个平凡百姓。”
朱元璋转而担忧起另一个可能性：“万一那些士子们为了新政，集体科考怎么办？”
朱允熥不以为然：“没什么可怕的，世上三条腿的蛤蟆难得一见，两条腿的人可是满坑满谷啊。”
“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会有人为了避税和免粮而甘愿荒废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吧？”
“纵使真有这般傻的人，失去他们对于我们又有什么影响呢？”
朱允熥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脸上尽是不在意的神情。
“嗯……”
“似乎有些道理。”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正如同朱允樘所言，大明朝需要的是贤能之士，而不是那群无法判断局势、过于书生气的家伙。
从政一方就需为民造福。
那种一心只想着如何逃避税收、不为国家出力反而只想占便宜之人，让他们当官实则是对于百姓极大的不负责。
若是这样的官员多起来，恐怕会对国家稳定带来严重威胁。
朱元璋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询问道：“那么那些涉案书生该如何处置？”
“不如让他们家里掏钱赎回人来。”
“我朝如今不是还缺钱吗？这也算是个筹集资财的机会。”
朱允熥微微一耸肩回应到。
听到这儿朱元璋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随即伸出拇指对着朱允熥称赞道：”咱们这孙儿果然会找门路筹款，未来大明交由你掌管倒也不必发愁经济状况。
“
"哎呀好了，别再调侃我啦。
“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行告退了，此番蓝玉等将帅立下战功，我也承诺过给他们设宴庆贺。
"
话毕朱允炆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这时后边传来朱元璋声音:“臭小子你倒是走的利索，我该怎么对外宣告啊？”
不过朱允炆头也没回仅朝里摆摆手示意:"皇爷爷这点小事想必您自有考量，就无需我献丑出谋划策了吧。
“说罢刚好走到宫殿门口，甚至还没等对方回答一个转身消失在朱元璋视野之中。
“真拿这个小崽子没办法”
朱元璋哭笑不得地摇了摇首陷入了深思当中。
没过多久他又唤来内侍道：
"传朕旨令，凉国公，长兴候，宋国公还有颖国公军事操练计划失当扣除全年俸禄。
“
王景弘听闻此命令明显一愣，这般过错却仅仅只罚减薪资一年可他心知肚明不该对皇帝定夺产生质疑于是应承了下来。
随后朱元章独自陷入沉思中关于四子即将到来以及允炆近段表现……
东宫里此时吕氏面对方孝孺黄澄齐泰三人的报告皱着眉头询问：“锦衣卫这次行动竟然把所有读书人都给关起来了？包括冯胜耿炳文他们都未能幸免？”
显然这一切完全违背她预想发展路线。
三人相互交换着眼神最后得出一致结论：要么陛下隐瞒了我们不知道重大情报；亦或者受到某种逼迫做出了违心决定……
最终不论怎样这一次显然己方图谋已然彻底失败了……
多么绝佳的契机，朱允熥更是主动呈上，可惜他们并未能妥善把握。
世间最让人沮丧之事，莫过于此。
“莫要急着做最终判定，此事尚有转机。”
吕氏神态自若，语气轻描淡写。
“嗯？”
方孝孺、黄子澄与齐泰三人先是错愕，随即仰首凝视吕氏，目光中满是困惑。
吕氏眸光一冷，缓缓言道：“明面操作行不通，便从暗处下手。
朱允熥欲废除士绅免税政策？那我们就读书人今年科考。”
“这……妙计！”
方孝孺等三人彼此对望，神情顿时振奋无比。
他们心中了然，深悉吕氏这一策略威力几何。
表面上平静如水，内里却暗潮汹涌。
待朱允熥恍然醒悟时，大势已定。
“距三年一度之大考无几日矣。
倘若届时赴考人数锐减，试看朱允熥如何向陛下复命。”
黄子澄一脸笑意，眸底寒意闪过。
经过十余年积淀，今日大明再非昔日般人才匮乏。
但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可一日无新鲜力量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