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林儒雅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他静静站在镜择面前，随身佩剑上垂着一个淡青色的剑穗，随动作微微晃动。

    “抱歉。”他又说了一遍，然后抬手放在了镜择的额头前，灵光爆开，争先恐后往镜择身体内钻去。

    镜择还不能恢复记忆。

    那日在沧澜山下，弥时对他说养魂仪式被打断了，所以镜择现在还不能恢复成人，如果强行恢复记忆只会遭到反噬，神魂承受不住生前的修为导致直接魂飞魄散。

    谢君林没想到弥时竟在地牢中主动告诉镜择以前发生的一些事，这样将镜择置于危险之中就为了带他走，恕谢君林不能答应。

    青铜铃铛表面的裂纹渐渐消失，恢复成崭新的模样，原本龟裂的地方又被青铜覆盖完整，丝毫看不出之前有裂开的痕迹。

    一只纯黑色的小鸡跳到了镜择面前，谢君林一眼就认出来了，“墨承？”

    “啾啾啾啾？！”

    谢君林解释道：“他暂时还不能恢复记忆。”

    “啾啾？”

    “我不是为了让小择留在沧澜派才洗去他的记忆，养魂仪式一旦开启便不可逆转，现在仪式被打断了，小择已经遭到了反噬，若是他恢复记忆，神魂承受不住以前的修为，恐怕会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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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啾。”

    次日镜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冷泉中，半冷刺骨的寒意顺着骨髓涌来，待他稍微恢复知觉后，神智瞬间被激得清醒了，然而此刻身体已经被冻僵了，仅有胳膊能勉强动一动。幸好这冷泉是效果极佳，才没有把人冻坏。

    他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自己在冷泉中，印象中他明明没有来冷泉啊。记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段，隐隐约约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仔细回想却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现在没有灵根，不能修炼，清霄道君让他在冷泉中泡着试试。

    小黑站在旁边，见他醒来，第一时间叫道：“啾？”

    镜择闻声转头，看见小黑眼睛一亮，然后一把把小黑扯进了怀里。小黑拼命挣扎，却不敌镜择的力道。毛绒绒的触感贴上肌肤的刹那，镜择这才感受到一丝丝温度，“小黑，我怎么在冷泉里睡着了？”

    小黑仍奋力挣扎，整只鸟都炸毛了，它身上开始冒烟，白雾袅袅搭配纯黑色高级感的羽毛，令整只鸟升华了起来。

    “啾啾啾啾啾！”

    因为冒烟，镜择感觉到周围温度又上升了几分。他搂着小黑，意外听懂了小黑的意思，“你说男男授受不亲？我只听说过人和人授受不亲，还没听过人和鸟也要避嫌。”

    “啾！！！”

    用小黑暖了好一会儿，镜择身体才渐渐恢复知觉，从冷泉中出来，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子。镜择赶紧披上衣服，抱着小黑往房间走。玉泉峰上不见清霄道君的身影，估计又去闭关了。镜择闲得无聊，来到上次发现的藏书阁，却发现藏书阁空了，书架空空荡荡，上面没有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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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奇怪了，明明上次摆满了书的。”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你在做什么？”镜择蓦地回头，就见清霄道君站在身后，神色晦暗不明。镜择顿了顿，向清霄道君行了一礼，“师尊。”

    清霄道君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你……”

    “弟子闲来无事，来藏书阁找几本书看，师尊，这里的书怎么没有了？”

    如同雪山之巅般的面容依旧漠然冷冽，只不过这次终于有了表情，清霄道君微微皱眉，眼底似有暗流划过，却瞬间消失不见。他站在镜择面前，伸手握住了镜择的手腕，指尖按在了脉搏上。

    镜择愣愣地看着他动作。

    磅礴的灵力进入体内，游走在经脉之中，运转了几个周天后，突然冲进了识海之中。镜择措不及防，忽然脸色白了白，“师尊……”

    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识海内来回冲荡，搅乱了意识。

    清霄道君闭着眼睛，眉头越皱越紧。

    片刻，清霄道君收回了手，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镜择一愣，想了想，除了这次清霄道君进入他的识海当中，其余并没有什么不适，他诚实地摇了摇头。清霄道君眉头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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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徒儿怎么了？”

    清霄道君顿了顿，然后道：“没事。”他手中灵光一转，只见一把剑身清澈透明的长剑出现在那里，清霄道君将长剑递到了镜择面前，“这是你的本命灵剑，八衍，之前断了，为师给你接好了。灵剑断裂有损威力，虽然无法再至巅峰，但用来防身也不错。”

    说这句话的时候，雪色衣袖下，另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动了动，随即紧握成拳。

    镜择低头注视着面前灵光流转的长剑，默了默，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来，“本命灵剑……师尊，一个修士不是只能有一件本命法宝吗？”

    清霄道君道：“八衍是你的本命灵剑，它断掉后，你便用生死铃当本命法器了。虽然修士的本命法器受损后神魂也会随之受损，不能再炼制第二件本命灵器。但生死铃是上古法器，有逆转阴阳之效，可与神魂建立联系，无需修士用自身神魂炼制。”

    “原来如此。”

    镜择接过剑，仔细打量了一下，八衍剑剑身通体明湛通透，上面细小的裂纹似冰纹，不太明显，却像霜花一样，破碎而又美丽。虽然裂纹细碎，但衔接处隐隐流转着零星光点，与剑身透明的灵光融汇在一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清霄道君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然而却只是指尖轻触，一触即分，仔细看，那指尖似在微微颤抖，卑微而又克制。

    镜择毫无所觉，拿着八衍剑，来回比划了下，上面的裂纹竟随着舞动间来回变换，他不由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师尊，这裂纹竟会动吗？”

    “八衍剑变化万千，自然会有所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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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它断掉后，师尊怎么拼好的？”

    清霄道君沉默了一下，半晌，才说了两个字：“抱歉。”

    “什么？”镜择一时惊讶至极，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清霄道君又说了一遍，“抱歉。”

    极其简短的两个字，说出口却沉重至极。镜择没有想到传说中的仙道之首清霄道君竟然向自己道歉。空气陷入沉默之中，镜择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不知道清霄道君为什么向自己道歉。

    不等开口问，下一瞬，清霄道君道出了原因，“你的八衍剑，是我打碎的。”

    镜择停在了原地。

    微风吹过，带来寒意，这寒意不浓却无处不在。镜择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在见到八衍剑的第一眼他就非常喜欢这把剑，得知这把剑曾是自己的本命灵剑后，他非常开心，然而清霄道君却说是他打碎的，镜择忽然迷茫起来，怎么会这样……

    清霄道君之所以收自己为徒，果然是因为以前认识他。

    “没事。”镜择开口道：“过去的事徒儿都不记得了，反正徒儿现在身无灵根，也御不了剑，师尊不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