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霄凌靴底碾过碎木，手上的菱剑拖过青砖地，划出火星。

    火光忽地罩上她的嫁衣，齐宴清凝视着那一抹红，瞳孔紧缩。

    相比于兰稚手上那把，正瞄准自己眉心的箭矢，她那一身绣着百子千孙的喜服，在满眼昏黄里，才更红得刺眼。

    兰稚的视线掠过他肩头染血的披甲，数清了院中至少二十把弓弩正对着自己。

    “你错了。”

    兰稚将弓弦拉满，目不斜视：“今日这一箭，是先侯爷亲手教授与我的，用它来替侯爷清理门户，再合适不过。”

    “就凭你？”

    齐霄凌嗤笑出声，似乎在他眼里，兰稚对他构成的威胁，和一个拿着木剑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其他人呢，都藏哪了？”

    齐霄凌全然无视了兰稚对准他的弓，在院中闲庭信步，一点点走近兰稚。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们就一起死。”

    兰稚手上的弓弦已绷到快要断裂，如同她此刻的神经，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那你还等什么，动手啊，让我瞧瞧父亲亲自教授你的箭术，能不能一箭要了我的命！”

    齐霄凌一步一步逼上来，眉心拢着一层阴云。

    兰稚咬紧牙关，也不客气，手中箭破空而出，直射去他的要害之处，只可惜，箭头钉进他心口时，歪了两寸。

    齐霄凌脚步一滞，低头看着胸腔的箭杆，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亲手折断了箭尾，冷笑一声，将其丢回兰稚脚下。

    “当真如此想杀我？”

    齐霄凌的视线划过兰稚冷白的脸，落到她腰间的环佩上，声色骤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兰稚拼命抑制着不断颤抖的身躯，毫不心慈手软，立刻又抽了三根箭，接连朝他射了出去，每一箭都奔着他的命门而去。

    奈何三箭连发，只有一箭擦破了他的脸皮，另外两箭都被他稳稳抓住，轻而易举地折成了两半。

    箭矢的残骸再次被丢到兰稚的鞋面上，眼前已经被他整个身躯遮下的阴影，彻底笼罩。

    兰稚知道，自己没机会了，只有拼死一搏，还想要继续抽箭的她，却被齐霄凌一把夺去长弓，喉间兀然一紧，那双染满鲜血的大手，直接锁了上来，将她按到了身后的影壁上。

    掺着火油和血腥的空气瞬间被隔绝，强烈的窒息感，让兰稚不得不双手抓紧了他的手腕，却无疑是螳臂挡车，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连你也骗我？”

    嫁衣的朱红在他眼底烧成一片。

    “周氏呢？”

    “我......我没......骗......”兰稚试图开口说话，可怒气上头的齐霄凌，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能从嗓子缝里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挤。

    窒息感让兰稚眼前泛起黑雾，耳畔却是众人躲藏的西跨院方向，传来的撞门声。

    “把周氏交出来。”

    齐霄凌盯着那双顺着眼尾垂泪的眸子，染血的拇指擦过她眼角，手上却加重了力度：“你是聪明人，当知用她一条命换整个侯府，这买卖不亏，包括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