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菲菲霎时黑了脸，怒火中烧：“明梨！！！我和你在一个频道上吗？！！你怎么就放浪形骸放飞自我呢！？”
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羁呢？！
打小以来明梨就是明媛圈一只特立独行的黑天鹅，在隔壁金家徐家蒋家这些名流女儿们每日聚起来拈花把下午茶时，明梨已经发誓穿着最漂亮的衣服打最狠的架，梦想是上最好的贵族学校做引领众人的大姐大！
蒋菲菲认识她这么多年以为把她了解得透透的，觉得这人最多也就在国外浪一浪就回来安心混迹上流了，谁想到她现在居然视金钱如粪土的同时还真实地穷着。
“我这个人，只能死于理想的高台！”明梨仰望了天空三秒后说。
蒋菲菲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十三岁时的理想是当一名牛逼哄哄的科学家，十五岁理想是当个天文学家，十七岁想要一统江湖维护世界和平，十八岁理想做一名经世救国妙手回春的秃头学医少女，二十一岁时隔着大西洋给我打电话说梦想是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明梨喝了口茶，“你别看不起我。”
说完，蒋菲菲吞了口口水，顿了一秒然后十分真诚地劝说，“天打雷劈我没有看不起你！我的意思是，梨宝，咱能不能别一天换一个梦想？”
明梨放下杯子，“啊”了声。还不待明梨反驳，她手机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在蒋菲菲控诉的目光之中，明梨掏出手机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她闻之色变，目光陡然一缩。
挂了电话，明梨和蒋菲菲说了一声杂志社里有事，拿了外套匆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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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然而至，天边的星为漆黑的夜铺了层荧光色，明梨赶回杂志社时，一个实习的小男生着急地赶了上来，“明……明主编！”
“到底怎么回事！小姜人呢！”
“小……小姜在里面呢，额头流了好多血，她今天顶了向组长一句，然后和向组长里的小汪吵起来了，两个人就动手了，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救护车什么时候叫的！”
“就在两分钟前！”
明梨加快脚步，一眼看见在大办公室里被人围绕着的小姜，急促中仍有条不紊计算两秒，“救护车太慢了！把她扶上我车，快！”
站一旁不知所措的小汪见她赶来显然脸上浮现出惊慌之色，想上去说什么没想到肩膀被人摁了一下，她回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向媛冲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
就像刚刚向媛跟她说的。
不要道歉。
不要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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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咬定是因为发生了工作上的争执，她自己不小心磕到头了，这件事就没法追责。
小汪迈出半步的脚收了回来，对上明梨一闪而过落在自己身上那道锐利而有锋芒的眼神时心底突然一颤，感到有些害怕。
自明梨空降到这个杂志社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笑脸以待，跟个软柿子差不多，但是刚刚明梨穿过众多员工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眼，让小汪心虚。
“那玻璃再往下刮一点可就是眼睛了，记得按时上药不要沾水，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轻微脑震荡，建议留院观察一个晚上。”白大褂站在窗边叹了口气，“凌晨十二点，你这小姑娘还真是会磕，索性伤口浅，不然差点破相！”
闻言，大家松了口气。小姜呲着牙，“谢谢医生医生再见！”
明梨靠墙边站，脚尖轻点地，“说说吧，怎么回事？”
小姜神情有些别扭，“明主编……”
不等小姜说话，明梨转向打电话通知她的叶南望，“你说。”
“是小汪先动的手。”
“你继续说。”明梨舔了舔唇角，唇边翘起要笑不笑的弧度，笑吟吟地反倒让叶南望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好像被扯住一般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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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您别这么看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叶南望看了眼惹祸的小姜，为难道，“都是小汪在茶水间里和大家说是您故意使了手段抢了向组长的功劳，然后王姜就在那跟她吵起来了，您不在，大家劝不住就找了向组长，没想到向组长直接上去给了王姜一巴掌……”
听到这里，明梨抬眼看了眼王姜，只见小姑娘脑袋低垂，眼角暗戳戳红了。顺着左半边脸颊往下，那边果然红了一块。
“明主编，不关你的事。我早就看不惯那个向媛了！您没来之前她就把自己当主编了还把我们之前二组的组长挤兑走了，现在又领着一组的人让她们不服您——”
小姜被明梨蓦然打断，“我使了什么手段？”
“我问你我使了什么手段！”
“就……就……”小姜支支吾吾地说，“她散播谣言说她看了您的档案，上面一栏写着，写着已婚，您怎么可能已婚嘛，然后小汪就说您和那个江氏的宋总是不正当关系。”
她愤愤地，“小汪肯定是从向组长那里听来的！”
“那不可能。”明梨矢口否认，低头揣度了几秒后说，“这话传的过分了。”
叶南望接话，“就是！明明是她们在兴风作浪！”
紧接着便听明梨说，“虽然我结婚了，可是我不可能和宋治有半毛钱关系。这话传出去宋治饭碗是要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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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等等。
小汪和叶南望相视一眼，同时朝她投去震愕的眼神，两双汪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明梨。
小姜吞了吞口水，“主编你你你，你结婚了？”
昏黄的灯光洒下，映照在明梨那张恬静而舒展的脸上，她勾一抹唇，“不正常吗？”
“也也也没有，就就就是很意外，虽然我读书晚，但是您才比我大一岁就哥伦比亚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年纪轻轻学成归国，还还还结婚了，我就是感觉您的人生好像比寻常人要快了许多。”小姜被吓得说话磕磕巴巴的，下一秒她脸上覆盖了层隐隐的担忧，“可是我现在还差一个月转正，这下岑主任肯定会不让我转正了。”
“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明梨抬头看了眼时钟，“不早了。”
“真的？”小姜一下收住了表情望着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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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南望说，“主编，这么晚了要不您先回去吧，我等下送小姜回去。”
明梨本来想在这陪她，想了想，觉得也行，“我把车钥匙给你，你开我车送小姜回去。”
静谧的夜里，除了医院往来几个伤残病患，几乎没有任何人，偌大的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明梨身心拖着略疲惫不堪的身子从急诊科出来。
蓦地，她一顿。
夜深露重，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困了产生了幻觉。
远处电梯旁一闪而过的一道人影有些熟悉。明梨往前迈的脚步一顿，转眸朝不远处看过去，正巧那道颀长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中。
因为很多年前一个人无数次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当人群中你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人，往后很久很久你都会在人群中率先捕捉到那一道身影，那一个人出现永远是你的目之所及。
与其说那是一种来自于人的敏锐的直觉，不如说是一种习惯。
只是像明梨这种从小被花团锦簇包围的人，在当时被那样拒绝的情况下，骨子里多多少少的骄矜使得她做不到死缠烂打和委曲求全，明家大小姐的骄傲是绝对不容许自己栽在一个男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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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风光无限负气朝江迟递那张卡提出让他屈辱入赘时，虽然的的确确爽了一回，但事后想想十分后悔。毕竟，她以为江迟应该挺讨厌她才对，没曾想他真的会为了那两千万折腰。
距离上一次在医院见江迟才不过几日，今日又这么“巧合”地碰上了，并且那人身边没有跟着宋治，想来不是生意场上的事。这么想着，明梨脚下仿佛有一股牵引力，诱使着她往电梯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夜风习习从大门穿堂而入。就在明梨察觉不到的身后，医院急诊科旁的领药处站了个红毛少年，他拿着药的手一抖，急急忙忙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老大打电话过去，“喂！！老大，你猜我看见谁了！”
——“叮！”
电梯到达三楼。明梨循着那道身形跟了过去，只见他转了道弯径直迈入区，进入廊道最尽头的病房。
“还剩下多久？”声音隔着虚掩着的病间里传出来。
那是道不怒自威，位居高位的老年声线，虚掩着的门缝里可以看见病房病床里围绕着几个人，一个白大褂正站在最边上，而坐在病床上的老人跟明梨记忆中的外公相去甚远，轻风吹过脚踝，一瞬间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明梨沉了沉气站在门边探耳。
那医生抿着唇，脸上犹豫着到底这句话该不该说，“大概……就只剩3个月了。”
晚意通过走廊尽头的窗棂映着门边那道猝然僵直的影子，明梨怔住了，嘴巴微张，脑子思考速度好像被什么阻住了，3个月这几个字像是一记闷棍脆生生当头砸下，砸得她猝不及防，砸得她根本还没来及接受这个消息，就先感受到了眼眶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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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时光仿佛抽丝剥茧穿越了重重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天，回到过去点点滴滴与细节末端。
“小梨，今天起你就外公一起住了，外公家有大房子，有漂亮娃娃和好看的衣服，外公让人给你买糖。”
“小梨子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受人欺负啊？有的话一定要告诉吴秘书和外公，我看谁敢欺负我明家小公主！”
“外公都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咱们小梨的了，没事，外公这就给你改姓！今天起你就跟外公姓明，我明家的人我看谁敢欺负！”
“我们家小梨去什么国外，就在这高考！考不上外公给你请家庭教师！”
从幼年到童年到青少年，记忆中那张一直为她保驾护航的脸慢慢随着时光蹉跎鬓角变白，皱纹横生，直至定格在回忆的最后一刻——
“你长大了，外公也不能替你做主了，你可是想清楚了。江迟那小子虽然对你没有意思，可是你要是喜欢，外公就帮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