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梨一周前在酒吧打的那架不小心把脚崴了,一开始还好,她想着没大事就自己随意拿药酒处理了,没想到脚踝越来越仲,这几天尽量穿平底的鞋上班,只是一直不见好。迫不得已,明梨上午下班前找岑师荣请了假,下午下班后从杂志社赶去医院。
将大切诺基停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发现车子隔壁是一辆银白色帕加尼,突觉熟悉,明梨看了眼车牌——全是8。气派。
那晚夜里黑,也没看清江迟那辆什么牌号,明梨这样想着边往电梯方向去。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明梨忍着疼咬咬牙小跑了几步,赶进电梯里才发现电梯里站了一个人,那人伸出手替她挡了即将要阖上的电梯门。
那只手亭骨均匀,手指修长匀称,削瘦手腕处一块百达翡丽机械表,表盘光洁,一丝不苟的指针严谨。顺着他的手往上,男人简单一件衬衫衬得他的腰线肩比例完美,视线一寸一寸往上,对上那双漆黑深邃又熟悉的眸眼时,明梨嘴巴里那句谢谢生生吞回肚子里。
“三楼?”他语气平淡,显得一点也不意外。
明梨啊了声,视线完全避开他,在窄小的电梯内四四方方瞟了一圈,“二楼。”
江迟微顿,停在三楼的指尖往下,摁下二楼。
说完,明梨又补充了句,“谢谢。”
客气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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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要是从寻常人口中说出来也不会这么的违和,但偏偏是明梨。
“不用谢。”江迟手放口袋里,轻哂。
明梨:“……你笑什么。”
江迟勾唇,掀起眸看她,懒懒地,带着略微讽刺,“你觉得呢。”
明梨:……
七年前,八月末。
江北大学大一新生开学典礼前一天晚上,明梨和舅舅家的大女儿明枝瑶吵了一架,导致她整晚没睡,第二天起晚了。
开学前一星期清清楚楚再三强调大一开学典礼任何人都不允许迟到,好死不死路上又堵车,明梨偏偏就迟到了。
众目睽睽下,整个商学院都知道金融学院有个很漂亮穿着法式裙子的娇气女孩子被一辆宾利车送到了升旗台下。
辅导员脸上像挂了五彩斑斓的灯笼一样,红橙黄绿青靛紫挨个儿变化,最让人生气的还是她一副有恃无恐地模样,人不知悔改嬉皮笑脸道,“老师,我就迟到了几分钟,您看这大热天的,您也别动怒是不是?容易老。不然我请班上同学喝星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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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生十分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财大气粗和不作死就不会死。
明梨说着便要拿手机给司机吴叔打电话买星爸爸,此时女辅导员脸上已经开了花,怒气冲冲,“你就是明梨是吧?你给我站到办公室门口等我!!”
于是大学生明梨在开学第一天开学典礼也不用参加了,冒着大太阳跟个小学鸡似的被光荣罚站了。
明梨垂头丧气拉着拉杆箱往辅导员办公室走的路上,发现办公室前站了一个在打电话的年轻男人。他衬衫黑裤,脚下一双白板鞋破具学生气,额前细碎黑发在阳光下熠熠,鼻梁高挺,剑眉星目,眉眼几分介乎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懒淡,尤其是眉角一颗泪痣生地很漂亮。
他察觉到这边有人朝来,于是抬眸往这边看了一眼。
刹那间,四目相对。
那是双漂亮的眼睛,眉骨深邃,眉尾耷拉着稍稍划下,眼睫如鸦羽细密漆黑,明明是双深色的瞳仁、看人时却淡淡地,显得略冷漠。
明梨站原地连脚步都挪不动了。
教四一楼辅导员办公室门前。
穿堂风走地而过,吹动明梨脚腕上的铃铛清脆叮当,木棉花新枝被吹得摇摇晃晃,果絮在空气中摇晃,轻飘飘的木棉花絮好似划过明梨心脏,随着几缕夏风让明梨心里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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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明梨刚入学,哪里知道这个人就是隔壁a大的牛逼人物江迟,不过觉得他肩宽腰窄,身材周正,皮囊上呈,一时心痒难耐。
“同学。”““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俗气又老套的搭讪方式。
隔着米,明梨笑着说话,面上虽然是极力在平静,可她仿佛听见一颗心仿佛要从心脏里跳出去。明梨曾经面对喜欢自己的人多多少少都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可如今只剩下忐忑。
今早赶时间匆忙,她头一次担心自己今天穿得是不是过于随意,头发也没好好梳,马尾辫松松垮垮,妆也被一大早折腾得花了七八分。
他看着她久久,目光却平稳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让她一时心里没数。
明梨依旧带着自信笑意,抓着拉杆箱的手却紧绷着,不知道是不是热的,手心竟冒了薄薄的汗。
就在此时,他好似正要说话,远方传来一道厚重的声音——
“江迟?”
他移开在她身上的视线,转身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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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池。
明梨那时将这个名字放心上细细揣磨了会,觉得这人不止长得好看,连名字也那么好听。
“你就是江迟江同学吧?老刘是我读博时的同学,他能有你这么一个学生,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诶……我们江北大学的礼堂是满清时期就修缮好了,后来修修补补到底也用不了几年了,真的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我和老刘都老了,几十年了他手底下那么多得意门生,也就数你和那位提名图灵奖的陈盏最厉害,陈盏那小子忘恩负义,你呢,一回来就要替老刘送一栋楼。”那位老教授说笑语气感慨着,“这下同学聚会上老刘更得意了,有他吹了。”
江迟敛眸,语气恰似晚辈对长辈般恭谦,“刘教授虽然在a大就职,但江北大学是刘教授的母校,刘教授是学生导师,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他话语间疏离而有礼貌,那是明梨唯一仅有知道的一次江迟那么恭谦有礼仔细应付。
从对话中明梨也只猜测可得这人不是江北大学的。后来才知道那时不过大她三届的江迟竟是回来捐楼的。
整整三栋!
江迟身后的小姑娘穿着漂亮的裙子,一双漂亮大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看,毫不避讳地竖起耳朵来偷听,那位教授说着越过江迟看身后明梨一眼,意味深长地问,“认识啊?”
略刺眼阳光下,明梨脑子缺根弦地撇清关系,“不认识!!!”
她话落,便察觉那人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住了,半晌才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对老教授略一点头淡声说,“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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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授钥匙插进门锁,咔哒一声门锁转动,迈入里头,“进来说话吧。”
“嗯。”
明梨笑吟吟目送他们进去,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看向她,她高兴地呲着牙,有点自作多情地解释说,“哦,我开学第一天迟到了,被辅导员罚站了。但是我觉得她误会我了,我是个好学生。”
强有力的解释!
说完明梨又补充了一句,“我在外头等你?”
说是说在外头等他,可没过一会儿,辅导员便派了人过来把她叫走了。
待明梨恭恭敬敬认了错赶回来后已经是整整一个小时后,教四一楼的办公室已经空荡荡。明梨为此心塞了整整一个月。
——
从电梯里出来。明梨拨通了宋治的手机,想了想又挂断。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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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迟来医院又没宋治跟在身边,无非就是朋友病了,这有什么好问的。这么想着明梨挂了电话,挂了号向骨科住院部方向走去。
明梨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她脚踝被护士三下五除二包成了个大号肉包状,护士边包扎上药边像看什么神仙一样诧异地看着她,“你说一周前弄到的,一直没来医院你就没觉得痛吗?”
明梨坐在病床一侧,“啊”了下,问护士,“很严重吗?”
护士啧了声,心下觉得这姑娘年轻,心到底是大了些,“你刚刚没听医生怎么说吧,再过几天不来上药夹板子骨头就彻底错位了,要开刀的。”
明梨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笑笑说,“那还好我来了。”
拿了医嘱从骨科出来,伤的是右脚不方便开车,蒋菲菲微信说要来接她,被明梨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想了想,明梨又给蒋菲菲发,【菲菲,能不能借我两千块钱?】
卡里仅剩的钱给江迟了,明梨实在是没办法才跟蒋菲菲开这个口。
蒋菲菲:【???】
明梨解释说:【这个月物理管理费还有等下回去的打车费没交。】
【你那什么破公司?不发工资的吗?】蒋菲菲字里行间充斥着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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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梨:【……】
骂归骂,但钱立马给她汇过来了,短信显示汇多了一个零。
蒋菲菲发来消息说,【手抖不小心汇多了个零,你用着先吧。】
明梨站在医院门口,突觉心里塌软下去一块,垂眸敲着键盘,【呜呜感人!!过两天发工资了给你汇回去。】
蒋菲菲从来不会跟她矫情,回了个【好】字。
周六下午医院人流多,天边夕阳迅速沉了下去,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路边上访led屏幕上是蒋菲菲代言的某化妆品广告,明梨不方便开车,打了辆车回去。
车子绝尘而去,豆点大的雨滴落在医院前的台阶旁,明子堂从六楼病房一路追了出来,看见了立于大门的修长身影,感叹幸好追上了。
只不过那人单手抄袋站在医院檐下好一会儿了,不知道在看什么,明子堂走过去深吸一口气,在身后喊了一句,“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