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各位妹妹们都在门口候着呢。”
皇后的话并没有引起皇上的兴趣,他仍旧恹恹地坐着,心神都在想着城郊的雪灾要让谁去处理。
林策不言语的模样,皇后早已习惯。
本就是太后强牵的红线,但望向他优秀的侧颜,高挺的鼻梁,就算随意一坐,也还是让她着迷。
轿撵在宫门口停下,林策本想直接去御书房,转头那一刹那,恰好看见了人群中的顾姝。
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林策眸光细微闪动,思索片刻还是下了轿撵。
“参见皇上,给皇后娘娘请安。”
林策以往出宫也会经过宫门,但向来不会停留,这次突然出现,妃嫔们反应不及时,请安声此起彼伏,毫无规矩。
林策盯着最后面跪着的顾姝,其他人都是半蹲行礼,就她是跪着。
想让他心疼,怎么可能。
“平身。”
话落,妃嫔们都站起身,只有顾姝还跪在雪地上,林策盯着顾姝不动的身影,气笑了。
糟蹋自己身子来威胁他,这招只会让他更恼。
林策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气,让佟妃心中痛快不已,她赶忙提起另一件事:“皇后娘娘,吴美人流产的疑犯,红缨早已送去慎刑司,但始终未招供。”
“红缨?”
皇后疑惑的看向令妃,令妃解释道:“事发突然,我连夜修书给娘娘告知此事,这红缨是后来查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告知。”
皇后表示理解,随即又问:“红缨身边人查过吗?”
“这”
令妃有些为难的瞧了眼顾姝,“红缨是顾昭仪宫中二等宫女,是要查,但恰逢顾昭仪身子不适,就耽误了。”
“身子不适。”
皇后将这四个字重复的说了遍,望向林策,劝解道:“顾昭仪身子不适,在雪中跪着恐加重病情,皇上,您看?”
“我刚才说了什么?”
林策瞥了一眼皇后,似笑非笑的反问。
语气里的不善都听得出来,没人敢触眉头。
顾姝抬头,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眼眶湿润,乖巧的说:“陛下说平身,顾姝听见了,可是佟妃娘娘罚我跪着,妾身不敢随意起身。”
“皇上,冤枉啊。”不等顾姝接着说,佟妃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大呼冤枉。
怪不得方才跪的那么容易,还以为是怕了,没成想在这等着她。
她父亲本就受皇上忌惮,顾姝这番话,就差明说她家狼子野心,藐视皇权。
佟妃还想接着解释,瞅见林策脸色冰冷,毫无笑意,住了嘴。
皇上早年在京城素有温润君子的名号,登基之后,性情未大变,只是身上的威压更甚,让人不寒而栗。
见佟妃吃瘪,顾姝才在之杏的搀扶下,缓慢走到林策面前。
低眉垂头,整个人丧丧的。
“皇上息怒,是妾身误会了佟妃娘娘的意思。”
顾姝害怕的看了眼佟妃,将放在外面良久的手,搭在林策的手背上。
手背刺骨的寒冷传来,林策眉头紧皱,拨开顾姝的手,转身就要走。
这怎么能行。
顾姝一把拽住林策的手腕,顶着他质问的目光,轻声问:“我有话想对你说。”
“没兴趣。”
男人冷漠的声音,决绝离开的背影,让胸有成竹的顾姝慌了神。
上一世离开前林策悉心的照顾,让她理所应当的认为只要自己回头,林策就会在原地等她,就能重修于好。
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林策的冷漠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她制定的那些计划就是团废纸,林策对她毫无怜惜,一句话都不愿意听。
顾姝感觉自己陷入一滩沼泽中,无论怎么奋力挣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
恍惚中,她听到之杏呼喊她的名字,似乎,还闻到了林策身上的龙涎香。
听到顾姝有话想对自己说,林策第一反应就是她父亲升官的事。
从登基到现在,他与顾姝除了顾家人就没什么可说的,无论什么话题,最后都会在为顾父升官中僵硬结束。
顾侍郎此人,虽是顾姝的父亲,可为人无能又贪权,自私又凉薄,看不清形势,一味投靠世家大族,顾姝愚孝,任凭他多次提醒,也依然要为父亲讨要官职。
冷了她这么久,却毫无悔改,愚不可及。
正准备起轿的进安亲眼看着顾姝倒下去,赶忙说:“皇上,顾昭仪晕倒了。”
虽然皇上已经不再关注永乐殿的消息,可能是厌了顾昭仪,但这种万一进安不敢赌,毕竟,顾昭仪和皇上的情谊他是看着走过的。
进安的话让林策有一瞬间的揪心,但想到她之前假晕倒的把戏,便快速平静下来。
想置之不理,但脑海中浮现她刚才苍白憔悴的小脸,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白茫茫的雪地里,一群人围在中间,见林策去而复返,主动让开路,林策一眼就看到顾姝躺在身旁婢女的怀中,面上毫无血色,像是睡着了般。
林策呼吸一窒,来不及多想,抱起顾姝往轿撵走去。
“去永乐殿,宣太医。”
皇上急匆匆的离开了,留下还懵着的一群人。
“我们要去吗?”
死寂的氛围里,不知是谁突然开口问。
“去什么去。”佟妃烦躁的直接离开。
“不用,天寒地冻,各位都先回吧。”
见皇后开口,众人没有异议,纷纷行礼告退。
离宫半月有余,皇后还挺想念她的皇儿,自然不愿跟上去看情况。
顾姝晕倒这事,自有皇上去操心,这两人见面就是吵,多见见也好,有利于消磨这所剩不多感情。
林策把人抱进寝殿,太医就已经在一旁候着了。
诊治过程中林策一直坐在旁边,倒不是他有多重视,而是衣袖被人抓住,想走也走不了。
“回皇上,娘娘并无大碍,应是这段时间情绪起伏大,又一时受了刺激,才会晕倒,开几服药,好好调养就行。”
刺激。
回想起刚刚的画面,唯一可能让她受刺激的,就是自己那句话了。
这就受不了,更恶毒伤人的话,她可没少对自己说。
真是够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