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起被佟溪的话噎住,他也不提自己跟地痞们打招呼不收佟溪占地费的事情,他只是从府里得了消息,原先那个讨人嫌的溪儿,居然给自己赎了身,不光如此,还开了一家糕点铺子,这消息在沈府里,就犹如一枚重磅炸弹一般炸开,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七嘴八舌,林起听完,当即就从凳子上弹跳起来。
他走街串巷跑到思味坊来,找不到别的由头,就打着为了沈家生意的名义,来跟佟溪找茬而已。
谁知不到一秒便破功,佟溪也不理他,转过头去,招呼着后面的伙计:“看看后厨里的香兰饼还有吗?只不过做出来试试,谁料这么受欢迎,就是兰草花如此难觅难买,外面排香兰饼的队都排到巷子对过去了,若是没有,早点出去让他们散了吧,明日请赶早。”
林起望着佟溪的背影,她今日穿着俏丽,耳垂上戴着一串翠色翡翠坠子,坠子玲珑剔透,在佟溪白嫩的耳垂下面摇摇晃晃,林起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妈的,这个女人,愈发野了,以后是自由身,那岂不是想嫁给谁,便能嫁给谁了!
林起一想到此,不觉火冒三丈,他刚要破口大骂,身后却传来一阵嘈杂,回头一看,上次在岔路口要把溪儿掳到窑子里去的那个糟老头子居然大大咧咧地出现,王老四不顾几个伙计的阻拦,就要往柜面里面钻。
“快,把你的女掌柜给我请出来,溪儿是你们老板,她是我闺女,你们都得听我的,”王老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女儿发达了,我这个老子居然还没银子喝酒,你们说该不该?”
佟溪冷冷回过身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老四,眉头一挑:“上回没把我卖到窑子里去,今儿你又来了?”
溪儿成了女掌柜了,不比以前,王老四放低身段道:“你这话说得,卖什么卖啊,今儿不过是过来,祝贺我的好闺女,生意兴隆,顺便,借几个钱使使,你娘在家里惦记你呢。”
溪儿记起原书中,她娘月华婶是个懦弱无能的女人,任由她继爹欺辱折磨溪儿,这样一想,她也不接王老四的话,只低头看账本,垂着眼帘道:“我生意刚开张,哪有多余的钱,你要钱没有,若肚子饿,铺子里的点心你随便吃。”
王老四一听这话,吹胡子瞪眼睛道:“当女儿的不孝,这么大铺子,怎么说没钱,我要去衙门告你,不赡养父母,是没有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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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溪停下翻动账本的手,抬头眼露寒光,王老四被她这一眼吓住了,有些心虚道:“你给了银子,话就好说。”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佟溪声音冷淡,态度从容。
王老四见佟溪油盐不进,他急了,上回因为半途冲出来个程咬金,他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这次眼见着溪儿都发达了,若还是空手而归,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哐——”
摆在铺子里的一坛子醪糟被王老四掷到地上,地面上撒了满地的糯米和各色花瓣,那是佟溪新做的百花酒酿,发酵的时间刚刚好,还没拿出来卖呢,就被王老四给败光了,满屋子酒香四溢,好一坛酒酿,就这样被糟蹋了。
佟溪眼皮一抬,正要嘱咐伙计去报官,王老四又抱起另外一坛酒酿,当头朝佟溪身上抛过去,这一抛,没对准,那酒坛子恰好落到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林起腿上。
林起这才知道那个糟老头子居然是溪儿的爹,当爹的要把自己女儿卖到窑子里去,耸人听闻,林起他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见如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那坛子酒酿砸到他腿上,林起的裤子被沾湿。
“他奶奶的,你没长眼睛啊,”林起暴起,额头青筋迸发,“哥儿几个,把这个不开眼的死老头给我往死里揍!”
王老四这才注意到,站在柜面前面的那个青年,竟然就是上次的程咬金,他心里一慌,林起身后几个地痞模样的男子,已经将他团团围住,王老四吓得腿软,他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小兄弟,误会了,我教训家女,没成想打扰到小兄弟了。”
林起一把揪住王老四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在我面前,还有你撒野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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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四战战兢兢,他作揖求饶,林起不屑地把他松开,王老四眼睛里贼光四射,他细细地看清楚林起的模样,一边伸手从伙计手里抢过一匣子荷花莲蓉饼,一边谄笑道:“方才溪儿发话了,我若饿了,店里点心管够吃。”
说罢,他提着那匣子点心,蹑手蹑脚地从铺子里溜出去。
林起瞧着王老四狼狈逃窜的背影,觉得自己今日在溪儿面前,也算是英武了一回,上次在那岔路口,被佟溪一句话,说得自己面红耳赤,实在非纯爷们所为,他最近在家中看了不少话本,书中的男女相识,往往都是男子英雄救美,女子被男子英雄气概折服,他正愁没有合适的机会操练,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林起蹙眉,扬起面孔,大摇大摆地走到佟溪面前,停住步子,似乎专等着佟溪开口谢他,佟溪一见他这副满脸写着“我很厉害”的模样,忍住笑,佯装作正经的样子道:“多谢林大哥出手相助,否则溪儿还不知如何是好呢,林大哥如此神武,也不知道哪个姑娘有福气,能嫁与林大哥。”
林起耳朵微微潮红,他涨了经验,这次反应并不似上次强烈,他暗自镇定了一下,想看看佟溪的表情,这丫头现如今鬼得很,也不知道话里有几分真心。
佟溪已经收起笑,兀自低头去看她的账本,里面有一笔账还没算清,林起觉察到佟溪对生意的关心,远远超过对他的注意,他有些莫名的焦躁,正要发作,他身后的一个小弟拉了拉他的衣袖。
林起一回头,只见上回跟自己交过手的那个浓眉男子走到了铺子门前,他身后,一个身着玄色衣衫头戴玉冠的男子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李晟尧闻到这铺子里扑鼻的酒香,地上一派狼藉,店里伙计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这一地的坛子碎渣,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一抬眼看到林起,就是上回那个在夜市里动辄就要掀翻溪儿糕点摊子的地痞。
李晟尧对林起没什么好感,他不动声色,浑身笼罩一种生人勿进的冰冷气场,让人一看便知他身份不同寻常。
林起上次在李晟尧手里吃过亏,心里十分不服不忿,但碍于他身后武艺高强的霍刀,他不敢贸然就此着手报复,他不怀好意地盯着李晟尧,眼神恶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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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尧似不曾感觉到林起的存在一般,他径自走到柜面前面,佟溪早就注意到铺子里这不同一般的安静,她缓缓抬头,玄色衣衫上面的祥云纹落入她的眼帘。
四目相对,空气里有瞬间的尴尬。
“哎,黄公子,是你,上回的陶人,可曾收到?”佟溪跟往常一样,把李晟尧唤作黄公子,她打破这空气中的静默,上次在油纸伞下,她记得自己分明看到李晟尧的身影,如此神出鬼没,难道是贵族皇子的独有癖好?
李晟尧脸色冷淡,眉宇似又几分疏离。
“你的银子都够开店了?”
言下之意,他自己也没料到,他花出去的数目,能有这么多,毕竟佟溪手里大部分银子,都是从他手中赚到的。
“不错,给人打工,何日才能出头?我要自己当老板。”佟溪理直气壮,她的确从李晟尧手里赚银子,可没人规定,她赚来的银子要如何花。
“当然了,溪儿能做掌柜的,黄公子功不可没。”终究是自己的大主顾,三分薄面还是要给的,佟溪嘴很甜。
李晟尧冷笑一声,脸上的讥诮之意更明显了。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伙计,手中抱着一大篮花束,花束足有一人高,足足遮住伙计的脸,伙计的声音从花束后面传来:“沈少爷恭贺思味坊开业大吉,遣人送来吉祥花篮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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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起和李晟尧的脸色同时僵了一下。
沈子然什么时候,跟溪儿的关系这么亲近的,在林起的记忆里,溪儿一直上赶着去拿热脸贴沈子然的冷屁股,沈子然对溪儿一直不冷不热,毕竟他还有自己亲姐。
始乱终弃,轻浮!
林起在心里给沈子然贴上了标签,虽然他自己也经常出入百花楼。
他转身走到那花篮边,从花束里面拔出一根鸢尾花,扔到地上,转头对佟溪冷嘲热讽道:“不就是个破花篮吗?你别以为沈子然这就是看上你了。”
佟溪双手抱肘不发一言,沈子然看不看上她的,跟她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一个人从外面冲进来,俯身到林起耳边,嘀嘀咕咕,只能听道什么“林老爷”和“发现银子丢了”之类的话,林起脸色一变,转脸给了李晟尧和佟溪一个威胁警告的表情,气急败坏地踢了那个被伙计抱在怀里的花篮一脚,带着一群人呼幺喝六地走了。
神经!
佟溪无语地看着林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