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摇曳的内殿里，头戴紫金冠、身着赤黄色蟒袍的年轻女帝，正单手拄着头倚在榻上小憩。
凤云舒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在想自己之前为什么那么蠢。
国外，西蜀国势大，已有横扫他国席卷天下之势。
国内，某些乱臣贼子暗藏祸心，篡权夺位之日已在眉睫。
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原来的她还能安之如怡的娇蛮任性、肆意妄为，是嫌脑袋长在脖子上□□逸了，还是想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蠢，实在太蠢，简直蠢不可及。
幸而大婚当日她被天雷劈开了窍，脱胎换骨，否则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反思之余，凤云舒也在想被雷劈后的另一个不寻常——她有了能看穿人心的本事。
也正是因为有了它，凤云舒才能在几天之内迅速厘清国内形式，知道乱臣贼子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
想到此，凤云舒面露一丝冷笑，老天如此怜悯，她又怎么能辜负这份垂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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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想要祸乱大娱国的逆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铡刀吧。
恰此时，一道声音从旁边轻轻插了进来道：“陛下，今儿个是四月十五，天也不早了，您看咱们是不是摆驾钟粹宫？”
说话的是凤云舒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张宝，按大娱国祖制，帝后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共寝，故而张宝才有此一说。
凤云舒不禁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一眼窗外愈加深沉的夜色。
天是真的不早了。
想起那尚未完成的洞房花烛夜，以及大娱国皇室子嗣凋零的现状，凤云舒暂时按下心中筹谋，转而戴上一层骄矜的面具慵懒起身。
“走。”
帝王銮驾在大娱国的皇宫里穿行，约么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钟粹宫。伴着内宦尖利的通传声，凤云舒见到了她的男皇后杀败天。
杀败天一袭白色长袍，站在月色下负手而立，剑眉星目长身如玉，端的是一番好相貌。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的长相契合了她的所有审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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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契合当然不是巧合，而是原来的她特意向父皇求来的。现下看来，原来的她虽然能力不行，但看男人的眼光倒是不错的。
凤云舒心下满意，虽然为了嫡子地位的正统性，她可以跟有皇后名分之人同床共枕，但那人若是能合心意自然更好。
只是满意之余，凤云舒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
为了验证，凤云舒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人。
“哼——，早知道女帝骄奢无能，荒唐无度，没想到还是个色胚，就算她是大娱国最有权势的女人，也不能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一个男人看吧！真是有辱斯文，寡廉鲜耻，荒淫无度，好色成性…”
“陛下今晚应该会与皇后娘娘圆房吧，什么时候会有小殿下呢…”
原来，不是读心术失效，而是读心术对某人不起作用。
所以，男皇后为什么如此特别？
凤云舒眼神中闪过一抹兴味，上前一步牵起他的手，同他一起走进钟粹宫内殿里。
一边拉着杀败天，凤云舒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这人是谁？怎么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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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云舒示意的正是刚刚在心里用四字成语骂她的人。
自从有了读心术，她已经见多了这种表面对她恭敬，内里却对她各种蔑视嘲讽的人。
谈不上生气，但她也绝不是好说话的人。
杀败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答道：“回陛下，这是随我一起进宫的下人，叫知武。”
凤云舒眸光闪过一丝了然，抬了抬下巴骄矜道：“长得如此蠢笨，真是碍眼，明个儿记得去把身净了，没了那东西看着应该能顺眼些。”
净身？！
冷汗顺着知武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实在不知自己哪里惹了这骄横任性的女帝陛下。
就因为长得壮？
钟粹宫里鸦雀无声，众人噤若寒蝉，生怕牵连道到自己。知武自己亦是一声不吭，他虽然脑子不聪明，但他有骨气，绝不会给自家公子丢人。
这么沉寂数息，一道清浅的叹息声响起，杀败天朗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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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是不喜他，就让我遣他回杀府吧。毕竟伺候我许多年，若叫他断了子孙后代，我于心不忍。”
凤云舒侧目看他，正好看到他优秀到骨子里的侧颜，挺直流畅，棱角分明。尤其是墨黑的眼睛里一点星光，深邃神秘。
如此美色，当是有令君王收回成命的特权。
凤云舒不禁一笑置之道：“既然爱妃不舍，那就算了，还让他继续在爱妃身边伺候吧。”
本就是想欺负一下人，再立一立骄横任性的人设，现下目的已达到，卖美人一个面子更划算。
“谢陛下宽宥。“知武咬牙谢恩。
略过这茬，凤云舒继续拉着杀败天往殿里走。
凤云舒的身量很高，大概有七尺半（175），比之寻常男子亦不差。然而杀败天的身量更高，竟与凤云舒的紫金冠齐平，两人相携在一起，当真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望着二人相携的背影，张宝忍不住露出老怀甚慰的笑。
陛下和皇后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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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定义为般配的两人正说着话。
“大婚之夜就让爱妃独守空房，爱妃可有怪朕？”凤云舒轻轻摩挲着杀败天的手背，语带亲昵。
杀败天的手长的很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美中不足的是指腹和虎口处磨出了硬茧。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男皇后出身将门之家，而且听说武功了得。
“怎会？倒是不知陛下身体如何了？”杀败天声音低沉，恍若多情。
只是他的眼神在瞥过被女帝轻抚着的手时，眸光冷然。
“已经好了，”凤云舒意味深长的道，“所以特来跟爱妃把洞房花烛夜补上。”
杀败天垂眸，“陛下突遭雷击，即便现在醒了，也不宜耗费精气，需得修身养性，免得再招来邪秽。”
“无妨，”凤云舒摆了摆手，“爱妃不用这么谨慎，朕没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些歇下吧。”
一边说，凤云舒一边拉着杀败天往床榻的方向而去，旁边的侍女识相的上前挑开幔帐，更有人过来准备帮两人更衣，再其余的人则识趣的退了出去。
眼见着接下来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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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败天的身形却是顿住，连带着拉着他的凤云舒也停了下来。
无形的拒绝顺着交握的手传递到凤云舒身上。
凤云舒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尽，转身已是面无表情，“爱妃这是何意。”
帝王气势裹挟而来。
杀败天却并不以为惧，声音依旧低沉多情，“陛下，我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实是不好侍奉陛下。”
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凤云舒瞟了一眼随身伺候他的知武和小德子，读出他们内心中的同款惊讶，不禁冷笑。
好，很好，她的男皇后竟然不愿意与她共寝，那她何必要给他尊贵体面。
凤云舒放开拉着杀败天的手，施施然的坐在椅子上，挥手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虽然说要把这份尊贵收回，但凤云舒到底还是给她这位男皇后留了一丝体面，先行把宫人都清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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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内殿里只剩杀败天和她两个人，凤云舒才淡淡开口：“爱妃，你太高了，朕仰的脖子疼，还是跪下说话吧。”
从女帝遣人出去时，杀败天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此时事有所变，倒也不惊讶，沉默跪下。
只是他低垂的眼眸中有寒光流转。小不忍则乱大谋，欲成大事，忍字为先。
凤云舒才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似笑非笑道：“爱妃既已是朕的人，以后记得自称‘臣妾’。另外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这些废话就不要说了，朕不爱听，爱妃需记得，朕想睡谁怎么睡，都只能由朕自己说了算。”
此番言论，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女帝本帝了。
杀败天默了一瞬，隐下胸中暗潮，回道：“臣妾明白。”
“既然明白，那还不快些褪去衣衫，躺到床上去伺候朕？”凤云舒身体前倾，隐隐有压迫之势。
杀败天还是不动，温声道：“陛下，其实刚刚臣妾欺骗了您，臣妾并不是偶感风寒，身体不适。”
“哦？”凤云舒挑眉，莫名坦白，必有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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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杀败天又道：“臣妾之所以推拒陛下，是因为臣妾身有暗疾，说出来怕污了圣听，故而才假借身体不适作为托词。不能为陛下纾解，臣妾羞愧难当。”
“身有暗疾？你这是暗示朕你不行？”凤云舒忍不住挑起杀败天的下巴，仔细端详自己的这位男皇后，分辨他话中真假。
“是，陛下。”就着女高男低的姿势，杀败天抬眸对上女帝的目光，承认的毫不犹豫。
看着杀败天黑沉的眼睛，凤云舒沉默一瞬。她直觉他说的是假话，为的就是推拒与自己圆房。
但此等隐秘事，即便身边亲近仆人，估计也不会知道，靠读仆人的心是不能分辨了。
但…也不是没办法。
凤云舒蓦地笑了，笑容中带着恶劣。
“还有这等稀罕事，”她俯身凑到杀败天耳边，吐气如兰，“那朕就更要试试了，若爱妃真的不行，这宫廷中还有许多秘药，管叫爱妃不行也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