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酒没打算离开,从墙角搬了一个凳子,坐在旁边。
那三首deo里,最后那首虽然仅仅只有一小段,却是最能打动他的。
光是编曲,似乎就已经浸入了情感,里面的什么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安慰施酒内心的不安。
所以,施酒选了韩灯。
他来到星延径,就是想要寻找能够治疗失眠的音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打起精神,执着地追溯下去。
施酒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韩灯一旦开始写歌,就像是屏蔽了五感,对周围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关心,敏感度直线下降。
与之相反,他的耳朵和心完全达成共鸣,让韩灯能够安静地全神贯注地去倾听音乐的流动。
韩灯的手指在钢琴上间获地按上几下,而后便拿起别在耳朵上的铅笔,迅速地在纸上画一点歪七扭八的符号,很快就进入到了创作的状态。
午后的阳光逐渐变成橘子的颜色,柔和地穿过透明的玻璃,打到韩灯的身上,在他周边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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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酒闭着眼睛听音乐,等韩灯开始记录,他就张开眼睛,几次来回,竟然有些想睡的冲动。
视线里,韩灯脸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辨,眉头常常是认真地皱在一起的,小巧的下巴底下是线条优雅的脖颈,连着好看的锁骨。修长白嫩的手指灵巧地握住铅笔,字迹清秀。
这首曲子在写的是韩灯的初恋。
虽然已经放弃了,可那时那地的情感和触动一直都保留到现在,只要稍一回想,便会像海浪一般涌过来,将海边的沙子打湿。
从窗口经过时,瞥见的身影;偶尔擦肩而过,按捺不住的回头;在舞蹈室的时候,韩灯也总是看着施酒,看他练动作,看他喝水,看他随手拿起毛巾擦汗。
等施酒回过头来看韩灯,韩灯却总是慌忙地收回眼神,心跳会在瞬间乱掉,韩灯可以感受到血液的温度一下子升上去,就像感冒了一样,皮肤散发出热度,而他自己却无法控制。
沉浸在回忆里,韩灯指尖陆陆续续地蹦出音符,一个一个跳动着躺到那张空白的纸上,化成铅灰色的印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和屋外樱花的香气唱和,记录下不为人知的少年心事。
后来······
也许初恋都将是一场看不到结局的奔赴。
曲调渐渐悲伤起来,那些还没有说出口的话最终也都烂在了肚子里,像是从树上掉下来的一枚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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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它也曾经接受过最热烈的阳光,也曾经遇见过美丽的蝴蝶,也在昼夜之中安静地长大,可是因为没人把成熟的果子摘下来,苹果最终自己掉在草地上,等待被腐蚀的结局。
韩灯闭着眼睛,手指间或起伏,舒缓的调子逐渐激烈起来,钢琴的声音越来越快,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打湿了以往的美好和祈盼。
最后,音符戛然而止,韩灯睁开眼睛,最后弹下几枚终止符,故事在这里结束了。
施酒愣愣地看着他的手,眼里染上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悲伤。
“怎么不弹下去了?”
韩灯暂时无法从回忆里走出来,眼神冷漠地看了施酒一眼:“结束了。”
施酒下意识地跟着问:“结束了?”
“嗯,结束了。”韩灯的睫毛颤了颤,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平息掉自己的情绪:“曲子我编好了,你可以拿去编舞了。”
说完,韩灯终于无法冷静地在这里坐下去,跨过凳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施酒也转过头,看着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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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灯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黑色发丝柔顺地垂着,平日里总是会精神百倍地翘着的呆毛也有点蔫蔫的。
看多了韩灯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模样,现在这个有些颓丧的韩灯让施酒有点不习惯。
看不见韩灯的人影,施酒拿过那韩灯的曲谱本,追了上去。
韩灯走得很快,施酒大步跨过几层楼梯,走在韩灯旁边,“怎么了?”
韩灯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写这样的曲子,总会让人有些惆怅。”
施酒看了看韩灯的侧脸,仅仅只是几秒钟的事,刚刚那个有些低落的少年又重新振作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毫不在乎。
施酒的心也像是被谁揪起来一样,丝丝疼痛蔓延。施酒没有再继续追问,他换了一个话题。
“你对这首歌的编舞有什么建议吗?”
听到和舞台有关的事情,韩灯顿时打起精神,仔细思考了一会儿。
“用折扇会不会好一点?这首歌本身不是特别古风,只是需要那种干净的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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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酒沉吟一会儿,脚步渐渐放慢,说:“折扇也有点太偏古风了,不如换成绸带?”
“绸带?”韩灯眼睛一亮,但还是想要听听施酒的具体想法。
看韩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施酒继续说了下去:
“男生本来要粗犷一些,绸带也不用非得拿在手上,可以在衣服上做一点小细节,等跳起来的时候就会自然有一种飘逸的感觉。而且你这首曲子也不一定非要那么现代,不是吗?”
韩灯一边听着一边想象那个场景,鼓起脸颊,无意识地点着头,“可是我们从哪里去弄那种衣服?”
韩灯说完,施酒没有回应,韩灯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施酒。
也是,他可是施华舍的太子,想要几套表演服还不是易如反掌?
施酒朝韩灯笑笑,笑意打破了那张脸上的沉寂,削弱了整个人的锋利感,眉眼也一起温和起来。
韩灯很少见到施酒这么笑,不知为何有些许的慌乱,连忙回过头,紧紧地闭上了嘴,像是一只河蚌。
施酒收起笑意,帮忙拉开大楼的门,让韩灯走过去,而后才接着说:“其实在听到编曲的时候,我就有很多的灵感,你的曲子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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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灯还是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过了一会儿,韩灯才像是连上网一样,继续问了下去:“什么灵感?”
“比如舞台的打光啊,舞美设计啊这些。”
“比如呢?”
施酒想了想,说:“比如······嗯,首先打光,可以稍微昏暗一些,这些原本就是偏抒情的中国舞需要的,另外,我们可以做一个水舞台,这样就可以把其他布景做的简单一点,也更加能有那种美感。”
韩灯点点头,“你还挺有想法的。”
施酒不知被戳中了哪个笑点,听见韩灯这么一本正经地跟他说有想法,嘴角微微翘起,附和似的点点头。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宿舍走,说了很多关于舞台的话题。
春天快要过去,树木郁郁葱葱,林荫间的小路上依然还弥漫着花香和草木香,韩灯的心情逐渐变好,一边哼着歌,脚步也变得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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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声音渐渐变得嘈杂起来,穿过这条小路,韩灯才渐渐听清楚那声音是什么。
“郑成言,你在大星里要好好吃饭知道不?别饿着!吃饱了才有力气唱歌!”
“圆子,是你吗圆子?你以为带着帽子爸爸就认不出你来了吗?”
“哈哈哈哈······他跑了!”
韩灯听了一会儿,笑了笑,原来是在大星外边蹲守的站姐。
这种喊话文化是最近流行起来的,因为大星是全封闭管理,选手们不能随便出去。粉丝们只能等着两周一度的舞台才能见到偶像们,难免会觉得时间太长。
大星这边的外墙基本上是用铁栅栏组成的,因此在一些特殊的地方,粉丝们可以见到外出活动的偶像,站姐来拍摄美照,为嗷嗷待哺的粉丝发粮,也有粉丝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对爱豆喊几句话。
韩灯有时候会听见一些,大部分有很暖心,也有很搞笑的,总之都很可爱。
“啊啊啊,可可,可可,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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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韩灯心里不禁涌起了羡慕的情绪。他总是会比较,为什么陈汝可都可以有粉丝,他却不可以?
但很快,韩灯打消了这种想法,要靠陈汝可那样的办法获得粉丝,是欺骗,他不想通过这样的手段,得到大家的喜爱。
等韩灯和施酒一起走出树林,外边的喊声瞬间变大了。
“我的天!施酒!我没看错吧!我竟然在这里看见了施酒!我走了什么狗屎运啊,这位可是万年难见的一个!”
“哇,这大长腿,也太帅了吧!”
“旁边的那是韩灯吗?豆瓣上的瓜不会是真的吧?施酒真的选了韩灯?”
“韩灯!韩灯!我见到真的韩灯啦!哈哈哈哈······”在一众站姐里,这道声音格外醒目,韩灯顺着声音看过去。
那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低低地扎着两个辫子,十分清秀。
她被挡在后面,现在正努力地跳起来,打招呼:“韩灯!你要加油!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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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努力地大吼,希望韩灯能听见她的声音,但因为前排站着的人太多,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里。
韩灯还没来得及找到她,另一件事打断了他的寻找。
在激动的粉丝中,一个矿泉水瓶子从各种镜头下穿过,隔着栅栏扔进来,直直地朝着韩灯的后背而去。
随着瓶子被抛出去,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吼道:“韩灯,除了会抄袭你还会干什么?离我们家可可远一点!”
韩灯侧着身子找人,周围的声音又太过嘈杂,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瓶子。
等韩灯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施酒已经挡在他身后。
最终那个瓶子没有落到韩灯的身上,但结果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瓶子没有拧紧,接触到那个宽阔的后背时,瓶盖脱落,里面的水撒出来,打湿了施酒的衣襟,最后掉到地上,骨碌碌地转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