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个假还真不容易。
时间渐渐步入十一月,早晚的气温也开始有些凉了。钟凉萤把校服当外套穿在小碎花短袖连衣裙外面,鞋子……只有灰头土脸还没有来得及刷的运动鞋。今晚再来解决吧。坐在开向市中心的41路车上,钟凉萤拿着手机无聊地看着学校关于运动会的推文。
一天之前——
“队长,这周六我想请假。”钟凉萤在训练开始之前跑到擦汗的曾子实身边。
“干嘛去?”见到来请假的不是苏雨沫曾子实感到有些许意外。
“我好久不见的发小找我出来玩。”
“什么学校的,是校队成员之类的吗?”
“……不是。”
“真的?”
“嗯。”
“行吧。看你从没请假缺勤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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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队长啦!”
要是队长知道我要见的那个人是唐远修一定会宰了我。
不过比起因为撒谎而对队长产生的歉疚,钟凉萤心头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四天之前——
“所以?学校为了表示对我们的重视,让我们社承担运动会开幕式的特效?”刚刚罚跑完毕的苏雨沫听见这个消息一度认为是自己跑圈跑多了人迷糊了。
“我还真不信他们连买烟花的钱都没有啊!为什么要强行让我练那种‘看起来像烟花的法术啊’!”翟文耀似乎是所有人之中对此反应最大的一个。
“他们连放飞气球的钱都不愿意出,更何况烟花呢。”同样要负责大范围场面特效的钟凉萤吃着袁素衣袋子里的无糖脆面包圈欲哭无泪。
这是我第一次后悔把自己技能给升级早了。
“至少你们两个都不会在所有人面前穿沾满其他人汗水又干透从不洗还开线的那种劣质白礼服,知足吧你。”张霁的情绪已经从盛怒逐渐转为麻木。
“所以是,真的要把我的攻击特效换成彩带吗……”和苏雨沫一起跑完圈的怀江一边拉伸一边用“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的眼神望着曾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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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去校旗护卫队当刀手……我会用佩剑不代表我能把国旗护卫队那套动作完全学的分毫不差啊……要是把校旗砍了不用校长催我第二天就自己写退学申请……”
校旗而已,别那么夸张。看着魂不守舍一脸魂飞魄散嘴里念念有词的丁阳泽,钟凉萤有些无语。
“大家也别这么垂头丧气嘛。这是学校难得的愿意让全校师生了解我们认识我们的机会,再不济我们还有一人一百块的劳务费嘛,这一百块够在学校吃香喝辣一周了。”袁素衣将手中那套从表演服装租售店借来的,乍一看的确是藏族风格的衣服先放到一边。
我宁可倒给领导1600让他们不要对我们这么胡搅蛮缠。曾子实心头如是念叨,不过因为是队长这种话也只能在心底过一遍。
“我会尽可能和校领导那边商量让排练不要占据我们平时过多的训练时间。”稍微将怒气收敛起来之后,曾子实的声音响起掐断了所有人的讨论。“虽然不能和足球队篮球队一样光鲜地打一场表演赛,但总归学校终究想起还有我们这么个社团在了。我知道大家心头都很膈应,包括我自己都很想骂脏话。”
“但还是请大家,慎重认真地对待这次的开幕式。”
“我们的本行又不是这个,开幕式随便弄弄不就完了吗。”张霁已经气不动了。
“我说过,这是让全校同学认识我们的好机会。”曾子实抓了一把校裤的左口袋发出纸盒与塑料袋摩擦的声响。“万一学校想要把我们社给强行撤销,至少还会考虑到其他学生的意见和感受。即便不考虑他们的感受,我们也不至于‘死’的悄无声息,连个水花都没有。”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也不是你们想要的结局,更不是当初那些为此付出心血和努力的前辈们希望看见的结局。”
无论如何,我都会尽一切努力保住这里……不会让过往的拼搏,喜悦,不甘,迷惘就在自己眼前被生生撕碎随意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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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还请大家,一起加油吧。”曾子实说完这句话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比起那种振奋人心的鼓劲,更像是一份真挚的恳求。
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原本有些焦躁和郁闷的空气一下都变得沉重起来了。钟凉萤在车上摇摇晃晃地看着四周不断流转的风景发着呆。约莫又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腿都在坐软的边缘徘徊的时候公交车才终于到了终点站,不到五分钟,钟凉萤便找到了与唐远修约好的那家小鹿咖啡馆。
之前还是那种原始的自然森林风,现在也转向这种“性冷淡”的风格了吗。看着原本毛茸茸不到半个月就会被撸秃毛的装饰梅花鹿,变成了冷冰冰的黑色钢架“概念鹿”,钟凉萤的心情多少都有些失望。
唐远修就坐在靠近吧台的位置,从他杯中的咖啡还冒着热气这一点来看应该还没到这里多久。不过这人也真是“老做题家”了,钟凉萤甚至怀疑把他倒着提溜起来抖一抖会不会抖十几本卷子出来。
“唐远修?”
“嗯。”唐远修见钟凉萤来了之后将那张卷子折了四折放进书包里。
……
“那个,这里是去吧台点餐吗?”钟凉萤见他不主动说话就盯着自己看有些诡异。
“你想喝什么?”他将颇有高级感的菜单放在钟凉萤眼前,花里胡哨的名字看的钟凉萤脑仁疼。
“驯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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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巧克力配棉花糖。”
“和驯鹿有什么关系?”
“提供高热量适合作为寒带生活的饮品。”
“……行吧,就来一份这个吧。”钟凉萤长叹了口气,老实说这里的变化让她浑身都不那么适应。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喜欢喝巧克力,只是其他的名字挨个挨个问下去太累了。
“你经常来这里吗?看你对菜单还挺熟悉的。”钟凉萤靠在椅子的后背上摇摇晃晃。
“我爸买了这家店。”
“乓!”一声巨响让钟凉萤连人带椅摔了个人仰马翻。
“所以你家到底有多少套房子……”钟凉萤虽然之前对唐远修有钱有个基本认知,但她感觉自己的认知总在被刷新上限。
“房子只有两套。一套别墅用来做民宿,一套市中心自住。”
“那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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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铺面。”
“行吧。”钟凉萤不想再听下去来实地感知“阶级的差距”。“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咱也别聊这对我这个中产阶级这么扎心的话题。哇,这个可可好好喝——”钟凉萤吸到顺滑浓郁的奶盖的那一刻,就一个没忍住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这是我妈妈的配方。”唐远修提到妈妈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些许温柔的神色,“我经常熬夜,她就给我做这些提神醒脑又比较补充能量的东西。”
“但她和我爸爸离婚了。”
“什么……”看着唐远修脸上原本的温柔逐渐变得晦暗,钟凉萤捧着可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其实初中开始我就察觉到他们感情变得淡漠,我就拼了命把成绩提高,这样的话,至少他们吵架的时候,不会因为我的成绩吵得更厉害,也可以预防因为成绩不好迁怒到我头上。”唐远修搅拌了一下杯中的咖啡,苦涩的香气蔓延到钟凉萤鼻中让她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
“所以,这就是你初中的时候一直闷着不爱说话的原因?”
“我只是,心思完全不在你们其他人身上而已,自己的事情也已经够让我,受的了。”
“那,你现在是,跟着你爸爸,还是妈妈?”
“我爸爸。我妈妈走的时候一分钱都不要,简直就像是逃一样的离开了这个家。她在我月考那天就坐飞机走了,等我回到家发现的时候,我爸只是给了我这封信。”唐远修说着便从文件夹里面取出了一封密封完整的信函交给了钟凉萤。上面“致我最亲爱也最愧对的儿子”的字样如同芦苇一般纤细而飘逸,若仔细还看得见晕染风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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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钟凉萤接过这封信,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唐远修的意思。
不过她也算是明白唐远修并不是放下了对自己的怨怼,而是无暇顾及。
“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一个朋友。”唐远修深埋着脑袋将这些字眼从喉咙当中挤了出来。“我希望,你替我保管这封信。等到我不再怨恨我妈妈的不辞而别的时候,再把它交给我。”
“这也许是个很长的时间。”钟凉萤对唐远修言外之意愿意长久地拥有自己这个朋友这件事感到有些感动。
“我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封信带在我身边很让我分心,我怕我忍不住撕开看了过后更加无法原谅她,也害怕一时冲动把它撕碎过后又后悔,如果,你愿意的话——”
唐远修话还没说完,钟凉萤便和看见猫的老鼠一样钻进了被长桌布笼罩的桌下。
……
“你不愿意也没必要这个样子……”唐远修的哀伤逐渐被无语取代。
“别说话!”钟凉萤用没来得及修剪的指甲狠狠掐了一下唐远修的大腿肉痛的他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