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墨缓缓走到鸭舌帽男子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这位朋友,拍了东西不买就跑,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鸭舌帽男子眼神躲闪,不敢看陈一墨,嘴里还在狡辩:“我……我没钱!我就是喊着玩的!你们放开我!”
“没钱?”陈一墨笑了笑,“没钱你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价格抬到三万一?还专门跟王老板竞价?”他特意加重了“王老板”三个字。
王长河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撇清:“陈老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他跟我竞价,那是他自己的事。我看他就是个疯子,来捣乱的,赶紧把他收拾一顿,打发掉算了,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他试图将事情定性为个人行为,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诶!王老板,事情还没解决呢,总要有个结果吧!”陈一墨不紧不慢的说道。
而后话锋一转,盯着鸭舌帽男子,语气陡然转冷,“恶意扰乱拍卖秩序,虚假竞拍,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和恶劣影响,这可不是小事。真要报了警,查清楚了,恐怕得进去蹲几年。”
九十年代,法律意识虽然不如后世普及,但“坐牢”两个字的分量,足以吓住绝大多数普通人。
鸭舌帽男子听到“坐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下意识地看向王长河,眼神里充满了求助和恐惧。
王长河心里暗骂一声废物,却没有再开口,生怕引火烧身。
陈一墨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继续施压:“现在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你为何这么干?”
“或者说是谁让指使干的?”陈一墨有意无意的看向王长河。
“说清楚了,或许还能算你个从犯,争取宽大处理。要是还嘴硬……”
鸭舌帽男子看着无动于衷的王长河,心里防线逐渐崩溃。
“我我说我说!”
“是是他!是王老板!”
此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猛的指向了脸色铁青的王长河。
“是他让我来的!让我故意抬价,把价格抬高,然后找机会逃走。”
“就是想搅黄你们的拍卖会!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五百块钱!”说完这一番话,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嘴里还不断地重复着。
“陈老板,我错了,别让我坐牢,是他,都是他”
哗——
又是一阵哗然,声音胜过了刚才鎏金佛像的动静。
所有目光,如同利剑一般,齐刷刷地射向王长河!震惊、鄙夷、不齿……
王长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脸色涨红。
他想反驳,想怒骂,可是在鸭舌帽男子指证和众人鄙夷的目光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由白转青又转黑,精彩纷呈。
“王老板,真是有雅兴,给我们又上演了一出大戏。”陈一墨看着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没想到,王老板是这种人!”
“属实说,有点下作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周围的窃窃私语如同针扎,让王长河感觉芒刺在背。
“你……你们……”王长河指着陈一墨和那个鸭舌帽男子,气得浑身发抖,最终却只憋出一句,“哼!”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猛地一甩手,带着他那几个同样面色尴尬的手下,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就走!
“王老板,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忘了点什么?”陈一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怎么?”王长河转回身盯着陈一墨,冷冷回道。
“也没什么大事。”陈一墨指了指被保安松开的鸭舌帽男子,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把你这位‘朋友’也一并带走,人家替你办事不容易,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怪可怜的。”
保安会意,松开了手。
鸭舌帽男子连滚带爬的追向王长河,
王长河看着扑过来的“废物”,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灰溜溜地拂袖而去,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看着王长河落荒而逃的背影,徐青山只觉得心里那股恶气也通顺了,痛快!他朝着王长河的背影啐了一口:“呸!活该!老王八犊子!”
刘晓英也长长地舒了口气,看向陈一墨的眼神里,充满了光彩和一丝崇拜。
随着这场闹剧的落幕,气氛也悄然缓和下来。
众人看向陈一墨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佩。
这年轻人,年纪不大,心思却缜密,手腕更是硬朗。三言两语就将王长河逼到了死角,还顺手揭穿了一场阴谋。更难得的是,他对那个被当枪使的鸭舌帽男子,并未深究,只是将其“还”给了王长河。
陈一墨此时脸上挂起了和善的笑意,仿佛刚才那场风波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但他心里清楚,那鸭舌帽男子落在王长河手里,少不了一顿教训,甚至可能比送去派出所更难受。
至于王长河,就算报警,以他的背景,也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这种杀人诛心的方式,让他在这古玩圈子里名声扫地,这比什么惩罚都来得有效。
徐青山凑到陈一墨身边,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解气的笑:“兄弟,你这招高啊!那老王八蛋估计得气出内伤!”
陈一墨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转向众人,朗声道:“诸位,一点小风波,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实在抱歉。咱们的拍卖继续!”
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拍卖台上。
“现在,我们重新开始竞拍,起拍价不变,还是八千块!价高者得!”
场子重新热了起来。
“九千!”有人立刻应价。
“一万!”
“一万三!”
“一万五!”
价格稳步攀升,但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一些,也少了几分火药味。显然,刚才王长河和那鸭舌帽男子的搅局,让不少人心有余悸。
就在价格叫到一万八千块时,一个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举起了号牌,声音沉稳:“两万。”
不少人循声望去,认出了他。
林峰。
山南林家的名头可是如雷贯耳。
他一出价,场内顿时安静了不少。一些原本还想再争一争的人,掂量了一下,默默放下了举牌的手。这不仅仅是财力的问题,更多的是对林家的尊重,或者说,是不愿轻易得罪。
拍卖师见状,扬声问道:“两万块!还有没有更高的?两万块一次!”
环视全场,无人应答。
“两万块两次!”
依旧鸦雀无声。
“两万块三次!成交!”拍卖师手中的小槌“啪”的一声落下,清脆响亮。“恭喜老板,这尊明代鎏金佛像归您了!”
林峰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算是对周围人无声的致意。
陈一墨也笑着拱手:“恭喜林少慧眼识珠。”
林峰客气地回礼:“陈老板客气,东西确实不错。”
这尊佛像的顺利拍出,仿佛彻底驱散了之前的阴霾。接下来的拍卖,进行得异常顺利。一件件拍品被呈上,从瓷器、玉器到字画,种类繁多,品质也都不俗。
场内的气氛重新变得有序的进行着,竞价声此起彼伏,但再没有出现恶意抬价或者搅局的情况。
刘晓英在一旁帮忙核对着账目,偶尔抬头看向陈一墨,让她觉得格外耀眼。她觉得今天的“陈老板”,那种沉稳、睿智,还有一点点的锋芒,都让她心头微动。
徐青山则咧着嘴,看着不断刷新的成交记录,兴奋地搓着手,时不时凑过来跟陈一墨嘀咕两句
夕阳西下,最后一件拍品也尘埃落定。整场拍卖会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