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这里宫白可没这么爽快。他克制着情绪,表现贤德恭敬,要跟姜寒藏做一对和睦兄弟。但背地里开始落网势力,老东西一直不放心他,双方你来我往明争暗斗正式开始。
这一次,宫白自然也不会放弃,但他不太想跟老头子起冲突。毕竟老家伙最后死在了他手上,因为这,后来宫白做很多事都受到掣肘。
闻言,宫老太爷眯眼,半笑着道:
“瞧瞧,这就开始说气话了。白二,你虽然跟我们没有血脉关系,但你是宫家养大的,以后宫家也不差这点钱养着你。寒藏他毕竟太正直,你的行事刚好可以跟他弥补。你的能力我是肯定的,以后寒藏和宫家还要靠你保驾护航呢。”
说完后,老东西就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宫白。其他人都震惊了:
就算是爷爷不喜欢宫白、想让姜寒藏上位,也不用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吧?啥叫保驾护航啊?这意思是以后好处姜寒藏拿,辛苦事儿宫白来做?宫家所有子孙都知道,宫白平时看着温和谦虚,其实心气儿高得很。真不怕宫白气极了破罐子破摔啊?
宫白脸都绿了,倒不是装的,是真给气的。
他算是看出来,老东西就是故意要逼他反。只有宫白反了,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弄死他。
既然这么着,宫白也就不憋着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干脆说个明白吧——”宫白一改颓势,挺起胸膛正要振声一番,老头子忽然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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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其他人出去。”
众人听闻,虽然个个伸长了脖子要看戏,但也都只能默默退下了。一边走一边各打着眼色:
瞧,今儿个是修罗场啊!真想看看!
看个屁,你也不怕溅你一身血!
宫青玉一步三回头,仿佛是怕宫白被老头子用刑似的。还想挣扎着留下来,被宫粤中秦勇还有宫红玉给围着拉出去。
最后院子里只剩下三个人了,老头子看了看宫白,“你继续说。”
宫白很生气,比刚才还要生气。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胀气的青蛙,气声道:
“这些年我在宫家鞍前马后,却一直不得您的喜爱。我起初以为是我做的不好,今日才知道我并非宫家的人。既然我不是宫家人,自然没有资格得到您的喜爱,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抱任何期望,也没有任何道理再留在宫家。
其二,宫家对我有养育栽培之恩,所以我会尽心尽力地把家里的事都理顺了交给他。宫家往后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也一定会尽力而为。但我人只有这么一个人,这些年我也累了。我也有自己的梦想,我也想闲云野鹤。既然真正的宫少爷回来了,家里又有红玉帮衬,我看他们天作之合相处融洽。以后也不需要我了,我也乐的轻松。”
话不能说太绝,宫家毕竟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得把姿态摆端正。让老头子知道他的气性,但也不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可他又不甘心,话里话外地扫带着姜寒藏和宫红玉。他落水了,这对狗男男也别想白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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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白低着头,心里想这回老头子怎么着也该心疼心疼他,知道他这些年多委屈了。
“说完了?”宫老太爷气定神闲,声音里甚至还带了些笑意。
宫白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而伤心欲绝。
宫老太爷笑了一声,朝一旁的姜寒藏点了点头。
宫白眼睛一转看向迎面走来的男人,姜寒藏抬起手来,宫白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后才看到男人手上拿了一方白色的方巾递给他。
宫白:“?”
宫老太爷脸上笑成一朵海棠花,“你啊,从小就爱哭。我要是不对你严厉些,只会让你越发娇气。长大了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宫白接下方巾,擦了擦脸,一边心里琢磨着老头子这又是什么招数。
只听老头子叹了一口气,“白二啊,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爸爸身体不好,你几个叔叔伯伯又都不争气,你那些兄弟姊妹就更别说了,只把自己当豪门纨绔,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偌大一个宫家,竟就靠你一个支撑着。”
这一番夸来,宫白面上好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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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又继续道:“可光靠你一个,也不行啊。我有心给你挑个帮手,红玉倒是个能干人,但毕竟不是咱们家自己人,前些日子东古就找来了,说等他过了二十三,要把他要回去。青玉年纪太小了,心又不在家里。好在寒藏回来了,他为人稳重,心思细腻。只要你们兄弟俩和睦恩爱,定能如虎添翼,咱们宫家就不愁了。”
宫白面上安静地听着,心里却不住的冷笑。
老东西说的比唱的好听,既如此,方才为什么要在所有宫家子弟面前让他难堪呢?
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是老东西的惯用招数,可宫白很记仇,老东西说的再冠冕堂皇,他心里也是恨他的。
他心里非常清楚,老家伙恨不得他立马原地消失。但同时也忌惮宫白,毕竟宫白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东西想直接动宫白,也怕宫白不要命反扑。宫家不比从前,经不起什么风浪。
“爷爷考虑的太周到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宫白吸了吸鼻子,把那方巾揉吧揉吧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抬眼望去,不卑不亢,“那就依爷爷的意思吧。”
老东西的心思也不好迎合,太过温顺他反而觉得心思深沉除之后快。但正面硬刚的话,也不宜过猛,否则又彻底翻了脸。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机。宫白心里纵有千般郁结,偶尔耍耍小脾气让老东西放松警惕,但本质上依然是在算计着形势,隐忍着蓄力。
正如老东西想让姜寒藏上位,要打压他,但又不能打压的太狠。一老一小都在估摸着对方的秉性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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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老东西见目的达到,满意地点了点头。
“寒藏,你送白二出去吧。这两天罗家的合作要谈了,你多跟他学习。”
“是。”
姜寒藏恭敬敛眉,随后看过来。
宫白移开目光,朝老东西鞠了一躬,转身先走了出去。
小金宫是复古建筑,里面假山湖泊绿植,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跟颐和园有的一拼。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其他人都在远处的亭台里看戏。宫白走到院子外面来,看着那桥底下的湖水黑洞洞的,忽然不敢过去。
起初来的时候,保镖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不觉得,此刻再一看那水,宫白觉得有些眩晕。
他晃了晃身子,扶着一旁的假山休息。再睁开眼,尝试着往前走。
刚走到桥上,实在是不行了。腿软的站不稳,整个人要往下倒。宫白心里隐约明白,这是跟他上一辈子的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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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怕水了。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宫白勉力撑着站起来,随后就闻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松雪冷香。
以前他每次闻到这个味道,无不是心悸欢喜。然而此刻闻着,却是后背直冒冷汗,汗毛倒立。
有一只手掌碰到了他的背——
“!”
宫白猛地转过身,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身后的人。
姜寒藏手里拎着一个红灯笼,因宫白突然的动作,退到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男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眉峰下压着,眼中的阴郁若隐若现。
“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
“你……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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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白却摇着头,双眸惊惧交加。此刻的姜寒藏在他眼里,就像是索命阎王。
“我不过去,你站稳。”姜寒藏说,“那儿太危险了,宫白,过来。”
宫白晕头转向地,气喘吁吁。回头望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湖水像是要把他吸进去。
那一刻,他恍然回到了上一世。
他控制不住自己,往湖里栽去。
“小白!……”
宫白感觉脑袋已经碰着湖水了,然后又被人拎了上去。
他就像一条咸鱼,给人拎着尾巴,提溜着就离了水。
神思昏沉间,宫白忽然想起来。别看姜寒藏外形如谪仙般的人物,其实这人初三的时候调皮捣蛋不爱念书,被爸妈送到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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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藏也是牛皮,在那里当了两年小和尚,竟当上了首席武僧。爹妈高兴地很,说索性让他以后就当和尚算了,等大点了再还俗,去开个武艺培训班什么的,弘扬传统文化也是一份事业。
然而姜寒藏又突然爱学习了。他花了两年的时间自学文化课,中间复读了一年,然后就他妈离谱地考上了全国第一的q大!
嘿,要么说这是天命男主呢。爹妈高兴坏了,敲锣打鼓地庆祝宣传。儿子考上q大了,光耀门楣,前途不可限量。
然后没两年,宫老太爷找来了。爹妈震惊:哦豁,这姜寒藏还是个豪门少爷!
爹妈原本还怅然若失,但要么真是老天都要绝宫家这一代呢,姜寒藏也是个奇葩的主。
人家根本不想继承百亿家业,人家的梦想是当演员,进娱乐圈!大一的时候就在大街上被星探看重,还背着爹妈跟经纪公司把约都签了呢。后来宫老太爷跟他斗智斗勇、威逼利诱,最后祭出苦肉计一哭二闹三上吊,姜寒藏才勉强答应回宫家。
但他只答应周一到周五到宫家来,周末还是会回原来的家,然后宫老太爷还得给他每个月发工资。宫老太爷虽然气得不行,但也只能拼命安慰自己这是亲孙子。
反观宫白,除了被姜寒藏拉着去过那么一两次,其余时候再没去过。不是宫白不想认他们,只是他觉得,跟姜寒藏相比,自己始终像个局外人。
无论是在宫家,还是在那个家,他都不那么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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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白迷迷糊糊的,好像又把上辈子走了一遭。一时欢喜搞笑,一时又憋屈气愤。到了最后,则是实在无法释怀的怨恨。
他变成了恶鬼,怨念深重无法投胎。他鬼哭狼嚎,只因他找不到地方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随后宫白被人用力摇醒,醒来睁开眼看到一张脸。
他猛地抓住对方,用尽全力发泄哭诉:
“我不过是让你退婚,你要是喜欢东古家的千金,不退也就算了。你要去跟别人结婚,你去就是了!我不在乎了!可你为什么要杀我?……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硬,我这人虽然混账,可我好歹也为你们家辛苦打拼了半辈子。虽然我后来自立门面,对你和宫家也处处留情,你就是块石头,不明白我的心意。大不了咱们以后两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我不去害你你也别再来招我就是了。可你为什么杀我啊?你怎么就那么恨我啊?”
原本熙熙攘攘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先前从院子里出来在凉亭里休息的宫家子弟们,还有刚下飞机回到家里的宫白的名义上的父母——
每个人都诧异看着宫白。
宫红玉坐在宫母身后,两个人都是面如死灰。宫青玉神色有些古怪,小心翼翼地靠近软榻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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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在说什么啊?是你自己掉进水里,寒藏哥救了你。我们大家都亲眼看到的啊,寒藏哥没有推你。”
寒藏哥没有推你。
那是谁推的我?鬼吗?难不成老子自己掉下去的?
宫白混沌的脑子这么想着,大口喘了好些气,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哦,这已经是下一辈子了。
随后他看到满屋子面色或震惊或诧异或古怪的宫家人,再然后,他看到眼前被他揪着衣领、面色难看的姜寒藏。
宫白手上一松。方才这一番,使得他大汗淋漓,整个人都湿透了,虚脱地倒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