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新雪初霁。
天色微暗,路边已经被清扫干净了,杂草上堆叠了层层冰晶。时不时有行人踩着薄薄的积雪匆匆忙忙地归家。
这条长街位于主城边,周围不少酒吧等娱乐场所,一家富丽堂皇的庄园式酒店就矗立在一旁的半坡上。
璀璨的灯光透过旋转玻璃门倾泻而出,连带着门口侍应生微抬的下巴,矜持的神情,一同在普通人群和里面尊贵的客人之间划出了条深深的鸿沟。
衣着朴素的行人往里望了望,不经意露出一点钦羡,然而却并不知道那冰冷美丽的屏障隔绝的悲欢,是怎样的难以相通。
酒店。
顶楼的总统套房里,气氛旖旎。
郁纸醒来时,目光堪堪碰到窗帘间留下的缝隙,隔着雾蒙蒙的玻璃,能看清楚外面已经暮色四合,远处高楼上还有霓虹闪烁的光点。
他耳朵里嗡嗡作响,一阵眩晕感和窒息感袭来,让他不得不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旁边什么东西动了动,他猝然转头,然后又是一阵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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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冷冰冰的男声传来,“醒了?”
“……”
灯光昏黄而暧昧,沿着绣花精美的薄纱帷幔滑落到深色的被单上,浅吻着床上人的发丝脸庞。
郁纸眼皮颤动,抬眼对上了那人阴沉沉的黑眸。
——欲求不满的,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他的心脏悸动一般猛抽了一下,然后意识渐渐回笼,身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男人斜倚在床头,距离他不过半米不到。
他身上没穿衣服,下半身只搭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但还是能看到清晰的人鱼线和腹肌轮廓。
还有……
少年再度重重地闭了下眼,漆黑纤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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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回归身体,他隐约想起来了,自己被这个男人带过来是来做什么。
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下巴忽地被重重攫住,男人一下子俯身凑了过来,气息将郁纸整个人都给笼罩住,胸膛几乎贴在他的脸上。
“还装死?”他很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语气中带了点不耐烦,又有些咬牙切齿。
“你是真不怕我去投诉你?”
郁纸呼吸一滞。
他被男人压着,整张脸都陷进了枕头里,脸上开始泛起潮红,但薄尘远的话和轻蔑的语气像是触到了他的逆鳞,少年小小地喘了口气,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不是……卖的。”他强调。
这话他一晚上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薄尘远嗤笑一声,“不是卖的你干嘛来和我开房?人道主义救援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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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纸闭上嘴,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他把头朝旁边重重地撇了过去,然而下一秒,施加在下颚上的力道骤然加大,他的脸还没重新埋进去,就被硬生生地转了过去。
“过来。”男人命令。
郁纸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今天估计是逃不过了,但其实他也没打算逃。
刚刚男人说他装死,其实他是真的昏过去了。
一开始郁纸以为自己可以忍过去,毕竟这些年来什么没有经受过,他早就不是什么那个不谙世事的清纯少年了。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刺激几乎叫他无法承受,是以刚碰到那个点,郁纸就眼前一黑,生生疼昏了过去。
有那么几秒,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躯壳漂浮在了半空之中,冷冷地注视着这荒诞而又淫靡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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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为自己昏过去之后,薄尘远会直接做完,这也正遂他意,但却万万没想到,薄尘远箭在弦上会停下来。
“我不喜欢奸尸。”男人冷冷嗤笑。
……
一场混战。
被褥被丢到了地上,床单上一片狼藉。
郁纸疑心他是存心报复自己,他哭得喉咙都哑了,却还是被男人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晚上,从暮色初降到第二天天蒙蒙亮起,他才再次陷入昏迷一般的沉睡。
薄尘远草草冲了个澡,然后回到床边,呼出一口灼热的空气。
灯光幽微,他盯着旁边睡着的小美人儿看了一会儿。
少年黑发有些过长,掩映着大半的眉眼,但还是能看出来容貌清俊可人,年纪不大,有一种介于少年跟青年之间的美感,让人看着就从心底生出一股凌虐欲。
他不由得想到了几个小时前,他们初见的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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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今年冬天第一场雪,从午后一直落到了傍晚。
今天晚上他约了几个朋友去夜店,他家老爷子不知道从哪给他找了个男后妈,新闻上闹得沸沸扬扬,他一气之下跟薄沣大吵了一架,出门叫了几个朋友买醉。
他去到的时候,一帮虎朋狗友正勾肩搭背地窝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几个衣着暴露的小姐正一边斟酒一边用腰去蹭男人的皮带。
台上还站着一个,是个十八线小明星,正缠绵悱恻的唱歌,一双明眸被点缀得水光盈盈。
薄尘远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程子宸一边跟身边的那个女人热吻,还一边忙里偷闲地从身后的皮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往薄尘远手里一塞。
“你要的东西。”
薄尘远长眉一皱,又把手套戴上,生怕染上什么病毒似的翻看那份文件。
他来的晚,包间里又灯光昏暗,是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到来,反倒是程子宸一说话,他们才纷纷停了手头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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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导!来晚了!罚酒!”那几人嘻嘻笑着,显然是喝高了。
“罚我?”薄尘远也不生气,似笑非笑的地一挑眉,那股痞气就蹿了上来,手往旁边一捞,立刻有个低眉顺眼的服务生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
他把酒杯握在手里,一口气灌了大半杯,然后才继续翻手里的文件。
他这么爽利,反正让周围几个起哄的惊呆了。
薄尘远不是不能喝,而是一般不会喝的这么猛。
他一直自诩文化人,跟他们不一样,是富二代里最超凡脱俗的一枝独秀。这么大口地喝,忒没有浅斟低酌的情怀。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发生了啥。
难道最近传的薄家老爷子遇到了“真爱”的消息是真的?
“咕咚”一声,有人咽了一口口水。
几个人的酒都醒了大半,几个陪酒的小孩一样十分会看眼色,也都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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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那个唱完歌回来的小明星一双勾魂眼儿还在朝着正中央的男人暗送秋波。
一时间,嘈杂的包间里居然只剩下了单曲循环的音乐声跟翻动纸张的“哗啦”声。
谁都好奇,但谁都不敢明里问出来。
一直到那些东西被翻完,薄尘远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更难看,他抓起扔在靠垫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程子宸“哎哎”地叫了两声,他头也没回。只剩下包间里久久不散的凝重气氛和几个一脸懵逼的人大眼对小眼。
“他这是怎么了?”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问程子宸。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可能的知情者。
程子宸:“后妈要进门了,少爷气不顺。”
那份文件不是别的,正是他找人偷偷跟踪薄家掌门人薄沣拍下的一些照片。
照片的主角一个是薄沣,而另一个是个在电影学院表演系,刚上大二的大学生,成没成年都不好说,单看背影倒是乖巧无比。
这事儿薄尘远不好亲自去做,就交给了他。程子宸也是最近实在是有求于人,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调查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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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财万贯,势力滔天,有哪个是嫌自己活的长了敢去主动招惹?
席间几人唏嘘。
薄家老爷子单名一个沣字,早年间是个流氓混混,后来一朝走运被认回薄家,却始终改不了之前的做派,阴险狠绝一字不差。
但薄尘远却偏偏是个叛逆矜傲的个性,打心底里瞧不起他父亲。
他不愿要这个父亲,薄沣又怎么能容得下他?
像他们这种家族,所谓父子天伦都是笑话,只有权势跟金钱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就像薄尘远刚刚成年后就被薄沣扔去了英国死活不管,现在他熬过去后回来才不到三年,就已经将薄家的小半势力收归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新旧势力的交替是每一个家族在持续发展过程中必须经历的过程,薄家也不例外。
薄尘远最近刚刚收购了两家公司,注入了资金——是以自己的名义而非薄家,因而传言也开始甚嚣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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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说这一行为简直像是向自己的亲生父亲宣战一般,而同样地,薄沣也做出了反击。
他清楚自己儿子的软肋在哪里,于是找了一个小情人,在一次公开的慈善晚宴上招摇过市。
——还是个年龄比薄尘远还小的男孩。
谁都知道薄尘远母亲当年的事儿,是以这简直像是在当面打他的脸,薄尘远听说了之后当即就暴跳如雷,要不是周围有人拦着,指不定就要当场弑父。
而自那一来,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薄家这对父子的关系,已经快要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就差个撕破脸皮的契机了。
薄尘远穿过光影斑驳的舞厅,一边打电话,一边朝门口走。
周围灯光缭乱,男男女女扭作一团。
有胆大的看见他,眼睛放光地凑过去,却又被他脸上冷冰冰的神情给冻了一下,不得不尴尬地停了步子。
程子宸从后面追了过来,又被几个女人拦住了,挤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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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尘远没搭理他,继续朝门口走,只是还没走几步,眉毛就缓缓地皱了起来。
他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还没来得及细想是哪里不对劲,他就只觉得浑身燥热,那股憋在心底的邪火忽地冒了出来,转化成了另一种东西,从心口一下子烧到了小腹。
薄尘远:“……”
虽然是来花钱买醉,但他有怪癖,一般夜场里的人上不了他的床。
但谁料想这次不知是谁叫来的人不守规矩,眼波流转,坐在他腿上嘴对嘴地渡过去了一口酒液。
酒里掺了催情药。
他随手扯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目光开始变得有些阴沉。
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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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呼出一口酒气,他倒退两步,打算往回走,却冷不防撞到了一个人。
夜风沿着没有关好的门吹进屋内,带着一股清冽的雪后的气息。
来人身上穿着侍应生的制服马甲,身材细瘦,行色匆匆,被纷乱的光影晃的轮廓微微模糊。
那一瞬间居然有了一种镜花水月般脆弱而虚幻的美感。
薄尘远眯了眯眼。
他闻到那人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
饶是他见惯了美人,就从没遇到过这股冷凝劲儿。
疏离冷艳,还带着一种格外不合时宜的澄澈。
分明是夜场,却让人联想到舒朗寒梅,在夜色里羞怯怯地露出半朵浅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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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冷宜香。
那人撞了他也不回头,只是头微微侧过一个角度,极其敷衍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了句抱歉,然后继续往里走。
或许是那时那样的角度太过于巧妙,而那人的侧脸连带着立领风衣勾勒出的肩颈线条又过于美好,鬼使神差地,薄尘远顿住了步子。
酒吧里面的灯光恰好在那个时候转了过来,一丛幽绿。
只看见那人乜斜的眼尾水雾氤氲,闪了那么一闪,然后就让他失了神。
这孩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干净了。
干净到有点跟这里格格不入。
他一时间怔住了,又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直看到他低着头在周围人或惊艳或意味深长的目光里,上了楼,推开了一间包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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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尘远才忽地醒过来。
他的目光暗了暗,然后不动声色地端了杯酒,朝楼上走去。
他把郁纸从包间里捞出来时,这孩子正跟自己的几个同事坐在一起,应该是准备要换班,身上的制服马甲脱了一半,半挂在身上。
听见门响,少年回头,慌张而疑惑地看着他。
但即便是这样茫然无措的样子,也带着天然的魅惑,这人大抵是狐狸精转世。
薄尘远将人抓过来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醉意朦胧地想。
否则怎么一举一动都带着不自知的娇憨,勾人勾得浑然天成?
从薄尘远倚在门框处说想请他喝杯酒,到他带他离开酒吧不过十分钟。
郁纸一副凄惶的模样,小声说他不是做那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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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尘远一哂:“长成这个样子告儿我不陪,谁信呢?”
郁纸不说话了。
他低着头去抠车门。
薄尘远难得压着欲火哄,“乖,只是喝酒。”
然后塞了一张卡。
最后酒是喝了,但却是在床上。
殷红的酒液沿着瘦削白皙的背脊淌下,洇湿了好几层床单。
当真是秾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