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迷障,遇是不遇?(二更)
考场之上,竟有幽影来蒙学子双眼?
陈叙坐在考场上,脑海中瞬间跳出一个名词:卷蠹!
冯原柏曾告诉过他:“有些考场里,若曾有过学子身亡,便有可能会出现卷蠹。
钧天钟也镇压不了,毕竟卷蠹既非是人,又非是鬼,却是一代又一代耗尽心血的学子执念融汇而成。
不过这东西即便是遇上了,也不必慌。
这证明你考得好,毕竟卷蠹只专挑考场里考得最好的那个学子祸害。”
陈叙如今听惯了稀奇事,当时倒不再觉得惊讶,只问:“那若是遇到卷蠹,又该何解?”
“答卷。”冯原柏道,“唯有定心凝神,以无上意志冲破双眼阴翳,答出最佳卷章,卷蠹自然便会消散。
卷蠹消散时,会引动钧天钟长鸣。
到那时,你的试卷不必判阅,便可直接被点为头名案首。”
冯原柏那时笑说:“毕竟这可是历代学子执念共选,甚至可以冲破卷蠹蒙昧,谁敢说不是
那一点迷障,遇是不遇?(二更)
丁谦坐在椅子上,其实已有一夜未睡。
进了这个考场,他这个主考比所有人都更警惕。
但他也有无能为力时,譬如面对身旁这两个从上头派下来的副考。
一个是礼部官员六品员外郎罗聪,另一个却竟然是宫里的太监,被按了一个监察使名头的石文涛。
好一个监察使。
丁谦做了这许多年官,也是如今才知晓,宫里的太监除了能派出来监军,居然还能监考!
罗聪是个正常人,自来勤勤恳恳履行副考职责,这且不提。
石文涛却烦人得很,处处拿捏自己宫中读书人的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在世大儒。
想到要与这阉人共同判卷,丁谦就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更烦的是,阉人判卷,这绝非什么好兆头。
陛下已经糊涂到任用阉人插手科举的程度,谁知道下一步是不是会有什么更荒唐的事情出现?
丁谦心中烦闷却无人能说,唯有坐在主考位上,一言不发地苦熬。
忽然,他发现了不对。
乙字第七排号舍那边,似乎是有气机异样涌动。
丁谦睁大眼睛,猛地意识到什么,心中顿时生出惊喜。
是卷蠹!
居然有人在考场中引动了卷蠹。
是谁?
丁谦强忍住站起来去巡察的冲动,见左右二人似乎都毫无察觉,便也沉住气耐心等候。
引动卷蠹那人,能不能冲破迷障?
丁谦心中忽然就生出煎熬。
——嗟呼!
他心中似有一道声音在长叹:“丁某读书半生,竟从未有哪一时如此刻这般度日如年……”
此时,同样煎熬的还有另外一人。
不,应该说是还有许许多多人。
毕竟,凡有考试,便总会有人担忧成绩。
但有些人比较典型,比如崔云麒。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贡院外的街道上成群,已徘徊了许多等候之人。
崔云麒没在街上,他带着小厮等在贡院斜对门的茶楼中。
二楼凭窗,可以随时看到贡院动向。
崔云麒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子时便睡不着了,那时就想飞奔到贡院来,看看第三场试帖诗出来的时候,贡院内能不能有一缕青烟升空而起。
如果有青烟,那一定是陈叙在作诗!
若能再做出青烟诗,陈叙虽不一定就能得案首,但……料想也八九不离十。
陈叙的墨义帖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府试很简单的——
崔云麒前年也是府试案首。
他坐在茶馆二楼的窗边,目光灼灼地转头面向贡院。
贡院内,陈叙耳畔众多声音还在喃喃呐喊。
“考试有何用?读书有何用?读了半辈子书,也可能读到一场空啊……”
“回来罢,我不要你去挣功名了,我再不催促你了,娘不想你死,我的儿啊!呜呜呜……”
“区区府试,考过了又怎样?府试之后还有院试,院试之后还有乡试、会试、殿试……
考考考,一场又一场,无穷无尽,何时是个头?”
“好可怕,你瞧,那是什么?要将人吞了……啊!”
蒙昧的阴翳中,无穷的暗影压来,像是冥冥中一张饕餮的巨口,要将陈叙一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