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序秋倒是没想到她会一开口就是这句，眉头蹙了一秒又松开，问道：

    “很讨厌我？”

    明月眼皮垂落，低下头，安静又冷漠，“不讨厌。”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副低眉乖巧的模样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大概是触碰了脑子里的某一根弦，她以前也是这般乖巧恬静，又有些稍许腼腆的跟在他身后。

    夏天温度高的时侯，她的脸总会热的红红的，手却是凉的。

    看人的目光好像是潮湿的，而又温柔安静的。

    那样的明月，恍然就在眼前，又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再也看不到了。

    裴序秋没说话，却只觉得今天早上是不是领带系的太紧了，为什么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月抬起头，语气轻轻的，“裴总，我没有讨厌你。”

    “我早就不记得你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

    她沉默了，言简意赅。

    像是牢牢的筑起了一道围墙，裴序秋永远的隔在了外面。

    他一下子被一股莫名的情绪侵占住心脏，酸涩的要命。

    下一秒，明月下巴忽然被狠狠抬起——唇瓣被堵住！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呼吸屏住，甚至忘了推开。

    温热的呼吸一点点攻略着理智，明月愣神了一秒，滚烫的舌尖攻城掠池，纠缠住，像是口渴的旅人遇到了一口泉，用力的吮吸吞咽。

    直到鲜血的铁锈味散开，裴序秋堪堪放开她，修长的手指掩了掩唇，舌头被她咬破了。

    明月喘息着，眼角一下子就红了，透着委屈和怨恨，憋极了只骂出一句，

    “你有病!”

    裴序秋脸皮厚实的大方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不是不记得我了？”他笑得厚颜无耻，唇瓣擦过她通红的耳垂，“想起来我了吗？”

    她气的脸颊都红了，用力的擦过自已的唇瓣，好像被他亲了是件很肮脏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甚至看到她这副嫌弃的模样，也比刚才那样冷冰冰的说跟他没关系的好。

    鲜活的，生气的，憎恶的……

    茶水室外忽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刚才那投资人，是韩笑的竹马欸……”

    “谁知道呢，估计来追自已的小青梅喽”

    “阿，我们也是他们py的一环吗……”

    声音不高不低，明月全纳入耳底，抬手用手背又擦了下嘴唇，唇瓣被蹂躏的通红，口红也是花的，她眼眶红着往外走。

    裴序秋没再拦着，垂下眼眸，欲言又止，却又看着她一声不吭的离开。

    .

    下班的片刻，空气里扬起片刻欢呼，没几秒消散在空气中。

    拖着晕乎乎的脑子和疲惫的身躯，明月裹着大衣坐上了公交车的最后一排。

    夜色影影绰绰，窗外的景色在倒退。

    她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等再睁眼的时侯才发现早已到了终点站，周围闹哄哄的.

    面前有一张脸放大，浓颜的长相，身上是一套航空制服。

    男人见明月睁眼了，抿了抿唇笑意很浅，

    “累了？”

    明月眨了两下眼睛，恍惚的摇了下头。

    男人冲朝窗外抬了抬下巴，“底下的一辆跑车跟了一路了，车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明月赶紧往窗外看，果然看到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匍匐在不远处。

    这会儿也停了，打着双闪。

    她心莫名抖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

    黑暗中像一只野兽，张着獠牙。

    明月心紧了一瞬，看到从车窗里伸出的那只手，骨节修长，轻轻掸着烟灰。

    周越：“认识的人？”他笑着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往外走着道：

    “早点回家啊。”

    明月冲人挥了挥手，身影融进夜色，那辆银灰色跑车打了两下双闪。

    她没在意，沿着冬日光秃秃的枝桠往前走。

    匍匐的跑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明月又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离的越远越好。

    她昨晚失眠了一夜，也想不出为什么会在兰溪碰见裴序秋。

    后半夜，明月坐起来喝水，萍水相逢罢了，后半夜才沉沉的睡去。

    公交车早已过了站，离家的方向已经有了几公里。

    明月站在广告牌下打车，夜里降温厉害，她只穿着单薄的大衣，纤细的手指冻的红红的.

    裴序秋安静的往前看，目光深邃的像一团看不清的墨。

    他按了下喇叭，声音在夜色里有些寂静，明月头都没抬。

    这个点，接单的司机很少，微微亮着的屏幕映出一张脆弱又平静的小脸。

    时间又滑过去几分钟。

    裴序秋终于忍耐不住，推开车门下来了，步子迈的很大，眉蹙着，气质郁郁。

    “我送你。”

    明月掀起眼皮，波澜不惊，“不劳烦裴总了。”

    男人像是预料她这般说，“这会儿没人接单了，太冷了。”

    明月嗯了一声，把手机收回口袋，手指冻的有些僵，只给他留下背影，“那我走回去。”

    裴序秋差点气笑了，钻回车里。

    “预计步行3h27分钟.”

    导航清晰的提示音，明月垂下眼，掩几分无奈。

    那辆跑车龟速般跟了十几分钟，明月忍着不耐烦，加快脚步。

    前方路过一个小巷，裴序秋终于忍不住，单手转过方向盘，轮胎摩擦过地面，唰的一下横在明月身前。

    路灯透着昏黄的灯光，闪烁着入夜的渺茫。

    男人高大的身影背着光，快走了两步。

    下一秒，明月被拦腰抱起，连人带包的塞进了车里。

    或许是冻的太狠，她都没来得及呼喊，车锁已经落上了。

    “裴序秋！”明月转过身，瞪着人。

    跟只有点凶却又没成熟的猫似的。

    被点到名字的人已经麻利的点火，黑夜中一声轰鸣，法拉利驶远。

    “住哪？”

    明月沉默，在他的注视下终于报出了一个酒店的位置。

    裴序秋唇角勾了勾，怎么会看不透她的心思。

    车上的暖气实在打的太够，明月头晕乎乎的。

    等再次睁眼醒过来的时侯，车已经停了，空气安静，弥漫着轻轻的橘子味道。

    明月醒了，一瞬间恍惚极了，闻到了车里的橘子味狠狠的愣了一下。

    车窗那边的确摆了两只黄澄澄的橘子，被车灯映的有些温馨。

    身上披了层很轻的大衣，暖融融的。

    裴序秋脱了外套，靠在驾驶位上抱着臂，阖着眼，侧脸冷峻不含柔情。

    明月轻轻把衣服扯下来，抬眸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酒店门口。

    细细簌簌的声响，裴序秋掀起一条眼缝，目光落在身侧的人身上。、

    “你开错路了。”

    他不冷不淡嗯一声，“我家。”

    明月撇了下嘴角，也是。这人怎么会这么好心，不过是顺路捎了一程。

    她袖子被扯住，“先在这将就一夜。”

    明月顿在原地，想开口拒绝，却听到他嗓音有些沙哑，“开不动了，困了送你不安全。”

    她竟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