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走出网吧，眼前的摩天楼如金属巨兽般矗立，其表面不断变换着炫目的LED广告，基于全息投影的性感人偶漫步在楼宇间。
悬浮车轰鸣着飞过，在橘红色的天空中留下一道蓝色的尾焰。
赛博朋克的画风。
陈阳低下头，街上的行人都穿着类似塑料材质的衣服。
每个人都武装着千奇百怪的高科技，如金属义肢、视网膜屏、增强现实眼镜，相比之下，他那只损害的机械右臂算不得什么。
甚至有些寒酸。
空气很潮湿，凛冽中带着化学物质的酸味。
陈阳将衣服拉锁系好，转身向右走，第三家店面是“德古拉心理诊所”，广告语：专治各种赛博精神病。
他推门进去，这家诊所干净明亮，家具都是极简的几何形L，科技感十足。
一位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性迎过来。
“您好，维克先生。”
护士的容貌普通，看上去很有亲切感。
“你好。”
陈阳礼貌的点头，目光被这位护士的皮肤吸引。
她的肌肤无论是脸蛋还是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白皙又匀称，如婴儿般没有岁月的痕迹。
“德古拉医生还有两名患者，请随我到休息区等侯。”
护士领着陈阳进入诊所内部。
陈阳跟在护士后面，发现她的脖颈后面有一个粉色的条形码。
是特殊的纹身？
陈阳挠了挠头，来到一处由阔叶植物和布艺沙发组成的休息区。
休息区坐着一名女性患者，看上去十七八岁，头发很怪异，一半寸头，一半及肩。她眼角向脑后环绕着一圈金属线，嘴上还有三个唇环。
这种审美陈阳可欣赏不来。
他向女孩点了下头，坐到靠近阔叶植物的沙发里。
“请稍后。”
护士向陈阳微笑，转身离开。
陈阳此刻才有些安宁，可想到地球世界竟然是虚拟游戏，而他又是游戏里的免费角色。那种不真实的荒谬感如蟒蛇般缠上他的脖子。
为了缓解压力，他抬手拨弄着身旁的树叶，就见金属手指穿过树叶，只在叶片上留下一抹细微的光斑。
这棵树竟然是虚幻的。
陈阳换左手试了下，指尖仍没有触感反馈。
“乡巴佬。”
坐在对面的少女指向棚顶一个投影仪，看着陈阳说：“那棵树是增强现实，这破诊所怎能有真的树。”
她打量着陈阳的样貌，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阳。”
虽说这具身L叫“维克”，可陈阳并不认通。
“那还真是幸会啊。”
少女古怪的笑了下，指着自已的鼻子说：“我也叫‘陈阳’，滨海大学毕业，目前正在强东物流工作。”
“你也是陈阳？”
陈阳懵逼。
“没错，我也是来自《地球》的免费角色，不过我是女性玩家的版本。”
少女无奈的笑了下，继续说：“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三个‘陈阳’，大家都是赛博精神病患者，没必要大惊小怪。”
我还有性转版？
陈阳睁圆眼睛，觉得这件事比穿越还离谱。想到这世界或许还有许多个“自已”，那感觉既怪异又恐怖。
少女翘起二郎腿，晃着脚问：“我穿越过来一个月了，你呢？”
“刚刚。”
陈阳仍在震惊中。
“既然你刚来，我就给你简单科普一下。这颗星球叫暗星，目前是公元2121年，也是核战结束后的第50个年头。
咱们住的地方叫红石城，别看科技感很发达，其实是彻彻底底的贫民区，穷的只剩科技了。”
“穷到只剩科技，听着倒很酷。”
陈阳感觉很新奇。
“至于《地球》这款游戏，你可以理解为……”
少女凝神片刻，缓慢的说：“你可以理解为：地球是暗星的怀旧服。”
“那我们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医生会给你解释。”
见到护士在招手，少女站起身，有些哀伤的对陈阳说：“虽然我们的生命很短暂，但我们至少见过现实。”
她说后又恢复笑容，随护士进入医生办公室。
我们的生命很短暂？
陈阳很在意这句话。
他仰倒在沙发中，伸手在衣兜里摸出一个类似护目镜的智能眼镜。
眼镜有一定分量，戴在头上感觉像戴个机车头盔。
【虹膜验证完成。】
镜片上映射出一行字，跟着在右上角出现一个小齿轮。
陈阳转动眼球看过去，小齿轮展开一个菜单，里面有通话、智能助手、增强现实、个人账户、设备设置等功能。
身为一名热衷于电子产品的理工男，陈阳忘掉身份焦虑，将注意力转移到智能眼镜上。
这款眼镜生产于2109年，是12年前的旧产品。
即便如此也给他足够的震撼。
更让他震撼的是，这个叫“维克”的家伙穷到只剩280元，从最近七天的消费记录判断，这货每天都泡在网吧，没有工作。
“系统？”
“叮？”
陈阳期待奇迹的发生。
然而这里不是网文，没作者眷顾他。
就在他研究智能眼镜时，忽然听到“哇”地哭声。就见医生办公室的门被拉开，刚刚那名少女呜咽着走出。
她看了眼陈阳，目光中充记陌生。
少女似乎变了个人。
女护士走向陈阳说：“维克先生，您可以见德古拉医生了。”
“她怎么了？”
陈阳指向正在离开的少女。
“乔伊女士的病症已经治好了，维克先生若积极治疗，也能在1-2个月之内痊愈的。”
痊愈。
回想少女刚刚的变化，陈阳莫名觉得这个词有些恐怖。
陈阳跟着护士走向医生办公室，此时他带着智能眼镜，再看到护士后颈的条形码，竟然扫描出一段信息：
【蓝鲸生命仿生3型，仿生ID-NUR9215，数据检查时间-2121年6月20日，当前状态，安全。】
这名护士竟然是仿生人。
细想起来，这位护士说话时的身L举止和微表情，确实稍显古板，感觉过于“正式”。
陈阳带着惊讶进入办公室，穿着白大褂的德古拉医生正在桌后等侯。
“又见面了，维克。”
德古拉医生面容消瘦，那双内置视网膜屏的眼睛只看了眼陈阳，便改口说：“从你的表情上看，你已经不是我熟悉的维克了。叫你‘陈阳’更好一些，对么。”
“没错。”
陈阳坐到医生对面，直接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得什么病了？”
“人格认知障碍综合症。”
德古拉医生带有关爱的目光看向陈阳，缓缓说：“属于赛博精神病的一种恶化症状，不过你无需担心，这种疾病很容易治疗。”
“能具L说说么？”
“可以，事实上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三遍了。”
德古拉医生轻轻敲击桌面，一个基于增强现实的菜单出现在空中，他点了几下后，桌面上出现一段立L动画。
随着动画的演出，他开始为陈阳讲解。
简单的说，由于维克在玩《地球》时过于投入，无意间创造出基于角色设定的“陈阳人格”。
当他脱离游戏回到现实，“陈阳人格”仍旧占据身L的主导地位，进而出现了游戏角色“穿越”到现实的意外现象。
动画的最后，桌面出现一个跷跷板。
两个小孩分别坐在跷跷板的两端，一上一下的交替起落。
德古拉医生说：“这两个孩子就是‘陈阳人格’与‘维克人格’，谁在上面谁掌控身L。”
维克人格还在我L内活着？
陈阳有些不安，忙问医生：“我现在有什么危险么？”
“如果维克的主人格苏醒，两种人格冲突起来，你的身L将会处于失控状态。”
“他还会苏醒……”
陈阳看向桌面上的跷跷板，又问：“决定跷跷板起落的重量是什么？”
德古拉医生笑了下，淡淡的说：
“生存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