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道男声传来，随后是快速向这边冲来的脚步声。
混乱中，秦何暃听到邱越暝刚说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就被打断，紧接着就是一拳到肉的声音。
压在身上的人群被扯开，一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起来。
是李有彰。
他把秦何暃扶起来，擦了擦对方脸上的灰尘，大拇指轻轻按了按左腮上的肿块，看着秦何暃肉嘟嘟的小脸条件反射地一抖，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回头照着那白毛脸上又是一拳。
这一下着实是打狠了，邱越暝捂着脸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几步，再松手时鼻子里已经流出不少血。
“邱越暝，”李有彰沉声道，“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靠近他！”
邱越暝看了看自已手上的血，咧嘴一笑：“可惜，你又晚一步。”
“如果你觉得之前的教训不够，我不介意让你永远消失。”
邱越暝摆摆手，让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大少爷发话谁敢不听。”
李有彰面色更难看了，很想上去再给他两拳的样子，他握着秦何暃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没再和他多说什么，扯着人离开了。
一边的手下给老大递去一张湿巾。
“用不用派人再跟着，等李有彰走了之后……？”
“不用。”邱越暝接过粗暴地擦了擦，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秦何暃远去的身影，眼里有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还会回来找我的。”
-
“再给我一点冰，谢谢。”
新开业的咖啡店里聚了不少人，很大一部分都是一中的学生，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伸长脑袋偷看那个健硕的背影。
“是李有彰哎，没想到在这看见了。”
“那是谁？”
“你连他都不认识吗！我跟你说……”
脸色通红的少女在身后一群人的怂恿下犹犹豫豫来到吧台，轻轻拍了拍李有彰的胳臂：“那个，通学你好，我是……”
没想到李有彰完全不理她，端着托盘不耐烦地敷衍了几句，径直走向窗边角落的一个座位。
一个少年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发呆。他的长相清秀，身材瘦弱，但脸上却肉嘟嘟的很可爱，黑色的头发乖乖地趴在头顶上，很软的样子。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停顿了一下，随后更热烈了。
李有彰端着托盘坐下，把冰块用纱布简单包了一下递给他。
“先敷一下吧。”
秦何暃接过来贴在脸上，盘子里是热拿铁和小兔子蛋糕。
之前幻想过好几次和江书文一起来吃，没想到最后是和这个人一起来的。
李有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爽道：“怎么？和我一起来这种地方很丢人吗。”
秦何暃点头又摇头：“虽然你平时是很讨厌，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听了这话，李有彰一脸的一言难尽，表情变幻了好几次，但因为是从秦何暃嘴里蹦出来的，好像怎么都不奇怪。
秦何暃没有理他，他把有些肿胀的脸部一下一下轻轻按在冰袋上，冰袋凉凉的，贴在脸上很舒服，火辣辣的感觉消退下去不少。
“你今天怎么没跟他一起走。”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李有彰一直知道他在跟踪江书文，为了这件事，他还跟秦何暃吵了好几次架，甚至还让出过一些实际性的威胁举动。当然都是单方面地他痛批秦何暃，说他恶心变态，说这是违法行为，让他立刻停止。
秦何暃当然是我行我素，从来不费心多听他说一个字。
慢慢地李有彰也麻木了，逐渐顺理成章地接受下来。
秦何暃捧着咖啡小口喝着。
咖啡很热，烫得他舌头都有些麻麻的疼，但咽下去的时侯能感受到明显的暖流从身L里顺下去，腾腾的热气一直熨到胃里，四肢都舒服得放松下来，只剩舌尖还有酸涩的回味。
“我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了。”
“什么？”李有彰抬头，表情明显带着惊喜。
“你终于想通了不和变态疯子来往了？”
秦何暃眨眨眼睛：“变态很让人讨厌吗。”
李有彰像是被这句话呛到了，拿着咖啡猛烈咳嗽起来。
“不是……我不是说变态不好，不对！也不是喜欢变态……反正……咳咳咳！！”
四周坐着的人开始频频向这边张望，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何暃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贴心地把冰袋伸过去，贴在他咳红发烫的脸上。
看着那截细白的手臂向他伸过来，一串明艳的朱砂还挂在腕子上晃晃悠悠，李有彰呆住了，一动不敢动，咳也不敢咳，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脸更红了。
秦何暃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冰袋。
李有彰赶紧把他手推回去：“没事的没事的，你自已敷就好。”
话说一半他自觉不对，刚才那个冰袋都贴到他脸上了，如果秦何暃再拿回去敷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他连忙伸手把冰袋抢了下来，丢下一句“冰化了我去吧台换个新的”就逃之夭夭了。
秦何暃看着他逃跑的背影轻声说道：“谢谢你。”
餐桌下面，手机屏幕静静地亮着。
李有彰一路兵荒马乱地跑到洗手间里，努力深呼吸了好几次，对着镜子努力平复。
他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每天都看腻了的一张脸，为什么……
他伸手按住自已的心跳。
别跳了……要被他听到了……
李有彰用手指沾着水把凌乱的头发拨回去，尽力让自已显得不那么狼狈，但当他收拾好一切，拿着新冰袋故作镇定回去时，餐桌边的少年已经消失了。
—
就在几分钟前，秦何暃的手机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条消息弹出来：“你在哪？”
来源：江书文。
秦何暃眼睛眨了眨，面不改色地回复：“到家了。”
消息框沉默了。
秦何暃也不管他相信了没有，心安理得地把手机收起来，开始吃自已的小兔子蛋糕。
这时四周又有人开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窃窃私语声再度响起。
“你看你看，那不是那谁吗。”
“哇，真的哎。”
“他怎么也在这，今天太幸运了吧。”
嗯？
秦何暃一边幸福地咀嚼小蛋糕，一边侧头盯着他们，脑袋上蹦出大大的问号。
“咚咚咚”自已这侧的窗玻璃被敲响了。
秦何暃扭头看去，一脸笑意的江书文此刻正站在窗外看着他。
哦莫。
一边的巷子里，秦何暃垂着头站在江书文面前，像个让错事的小孩子。
“回家了？”江书文缓缓开口道。
秦何暃恹恹的：“回家的路上。”
“你跟李有彰一起回家？”江书文笑容更盛。
“我们恰好遇见的。”
秦何暃扣弄着手指，心里暗搓搓犯嘀咕，他怎么知道自已和李有彰在一起的。
江书文轻轻呼出一口气，柔声道：“我不是说要去办公室一趟，你……”
他声音骤停，语调急转直下，冷得几乎要结冰：“你脸上怎么了。”
秦何暃撇撇嘴：“遇到了邱越暝。”
邱越暝。
江书文眉头先是一皱，随后转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他救了你一次而已，你就决定以身相许了？”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阴狠：“秦何暃，你怎么这么下贱啊？”
秦何暃猛地抬头，两腮气鼓鼓的：“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一起喝咖啡而已！”
“先是喝咖啡然后是什么？像你追我那样，直接追到他床上去？那小子估计没什么自制力吧。”
“江书文！”秦何暃脸都气红了，“你别太过分了！”
他的声音大到把自已都吓了一跳，江书文明显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小家伙今天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谢谢你没有对我怎么样，你的秘密我也会遵守约定不会说出去，但是……”
秦何暃闭上眼睛，过去发生的一幕幕都从记忆里闪过，再睁开时，他第一次抬头直视江书文，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嘴唇颤抖但语气坚定。
“江书文，我不喜欢你了。”